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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點排骨湯,江雪找系統兌換了觀衆打賞的那床雙人被,荞麥枕也兌換了一個,把自己整個埋進松軟的被窩裡,卻還是一會冷得蜷成團,一會又悶出了一身汗。
「永不熄滅的土竈」也被江雪兌換出來,用來給小鹿取暖。小鹿舒服地依偎在母親身邊,睡得十分香甜,可江雪卻做了一下午的噩夢。
夢裡,她還在冰城第一大飯店裡忙活,身後是一臉敬佩的同事們,面前是她最熟悉的猛火竈。然而下一秒,江達肥胖的臉目眦欲裂,手裡的磚頭重重砸開她的額角。
額頭傳來冰涼的觸感,江雪抖了一下,喘着粗氣睜開了眼睛。
“醒了?這孩子,怎麼連門都不鎖就睡着了?”
一個婦人正坐在炕邊,用手撫着江雪的頭。帶着凍傷的手指冰冰涼涼,江雪忍不住主動貼上那隻手,好讓絲絲縷縷的寒氣浸得額頭再涼爽些。
江雪知道,這是原主的母親。她清了清嗓子,有些嘶啞地叫了一聲“媽”。
“咋了?感冒了?”婦人聽出江雪濃重的鼻音,立馬把江雪摟過來,和她額頭相貼。
半晌,婦人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還好,不燒。”
她起身給江雪倒了滿滿一碗涼開水,盯着江雪喝了幾口,才遞過來一張折成小方塊的紙條,語氣複雜:
“你爹找村長退親了,他讓我把這個給你,說是字據。”
汗濕的衣服牢牢扒在背上,江雪動作遲緩地接過紙條,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母親忙不疊點起煤油燈,江雪借着昏黃的燈光展開一看,上面寫着考究的鋼筆字:
退親字據
立字人江有财(女方家長),與莊滿倉(男方家長)兩家,經自願協商,達成退親協議如下:
一、江家與莊家丁卯年三月初八訂的親事,于今日起作廢,兩家從今往後還是友鄰,但不再論親家情分。
二、江家已收下的彩禮錢伍佰圓整、縫紉機一台(折款壹佰伍拾圓)、上海牌手表一塊(折款壹佰貳拾圓),共計柒佰柒拾圓,今退回叁佰圓,餘欠肆佰柒拾圓,年後結清。
三、此事經大隊隊長孫德貴作證,雙方心甘情願,往後誰家也不得翻小腸。好說好散,各自另尋門當戶對的人家。
空口無憑,立字為證。
立字人(女方家長):江有财
男方家長:莊滿倉
見證人:孫德貴
一九八七年冬月廿九
一九八七年冬月廿九
江雪仔仔細細讀着,感覺周身越來越輕快,連感冒仿佛都随之消失了。
她把字據上的幾個手指印也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确認沒問題後,珍而重之地把字據還原成小方塊,塞進了枕頭底下,然後舉起水碗一口氣喝了個幹淨,一臉歡欣雀躍地擡起頭:
“謝謝媽!今天在這吃晚飯吧,我給你做點好吃”
對視的一瞬間,江雪閉了嘴。
搖曳的火光下,“母親”眼眶邊疊着新舊交替的淤斑,顴骨和嘴角都破了口子,明顯是被拳頭打的。
見“女兒”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陳秀華默默低下頭,攏了攏雜亂的發絲,又用腫脹的手背擦了擦眼睛:
“媽還得回去給你爹和你弟做飯,就不在這吃了。你把這些拿好,自己留着吃。”
陳秀華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一層層剝開,裡面露出一小塊用油紙包着的臘肉,還有一小袋玉米面。她心滿意足地把東西塞到江雪手裡,叮囑道:
“媽還給你拿了幾顆酸菜,放在門後酸菜缸裡了。”
江雪鼻子一酸,原來這小窩棚裡為數不多的食材,都是原主的母親拿來的。
陳秀華伸手再次撫了撫江雪的額頭,聲音發緊:
“還疼不疼?媽以後再也不拿凍梨過來了。”
當然疼。她的女兒早就被冷硬的凍梨砸死了。
江雪怎麼敢讓這個可憐的母親知道真相。她咧開嘴,笑得比哭還難看,“早都不疼啦!”
陳秀華點點頭,濕漉漉的眼神珍惜地描摹着女兒的樣子:
“媽感覺你,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
陳秀華看了看地上的母鹿和小鹿,又伸手拍拍炕上厚實幹爽的新被子,神情欣慰:
“你以前老說跟媽一塊喝農藥,再看看現在,你臉上終于有笑模樣了。”
江雪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是她沒有經曆過的沉重,她沒有權利替另一個江雪釋懷。
而真正應該苦盡甘來的那個女兒,已經永遠長眠在了這個蕭索的冬天。
陳秀華摸了摸江雪的頭發:

更新时间:2025-06-23 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