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噓寒問暖讓他害怕,本能地想要躲避。
我盯著他額頭不斷滴落的汗水,「冷戰,對我愛答不理都是因為逃避?」
他艱難地點了點頭。
「那個帖子……我本來只是想見面處理一下。」
可是年輕又活潑的陳幽涵讓他耳目一新。
「我就想在糟糕的生活之余,讓自己稍微喘息喘息。」
喘息……
然后重新在我們一眼看到底的生活里裝死。
「你打算喘息多久呢?」
他微微抬頭,眼神卻不敢在我身上停留。
「不會很久……」
沒得到我任何的反饋,他重又低下頭去。
「我已經把她刪了,不會再聯系了。」
我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手機給我。」
他猝然地抬頭看我,眼里滿是驚懼和慌亂。
「盼夏。」
我俯身去摸他放在衣兜里的手機,他頓時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疼,鉆心的疼,說不上是用盡了全力,還是因為抓著我的是他。
「我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麼?」
他喘息著,眼底滿是落寞。
我咬緊牙關,狠狠地抬腳頂在他胸口。
在他皺眉時,一把抓過了手機。
屏幕上層層疊疊的消息,都來自同一個人。
當我把手機用力砸在墻上,碎裂的聲音四散而來時。
我感覺我全身的力氣都流失了。
「孫洲,你配跟我提信任二字麼?」
「其實我早就知道當年是你代替了我的保送名額。」
9
系里當時白熱化的在競爭。
沉默寡言的孫洲是板上釘釘的人選,反倒是我不那麼確定。
期間有過一次面談。
面試的老師隨口問我,「如果是你和孫洲,誰更適合做學術?」
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當然是孫洲。」
那天的面試最后,我更像是孫洲的擁簇者。
等名單公布,我也沒有太多情緒,本就在意料之內。
直到好幾年后,在學校等孫洲時遇到了當年的老師。
「還和孫洲在一起呢?」
他搖了搖頭,像是對我很失望又無可奈何。
我才知道那年板上釘釘的人選并不是孫洲,而是另一位同學。
在面試環節里,孫洲被問到和我一樣的問題。
他猶豫了很久才緩緩抬頭回答。
「姜盼夏不適合。」
像是為了佐證我不適合并非他主觀判斷似的,他頭頭是道地羅列了很多我的「缺陷」。
如果不是很多內容未得到老師的取信。
那年或許我會背上學術不端的名號。
哪怕那并不是事實。
畢竟他那句話足以蕩平所有人的質疑。
「她是我女朋友,連我都這麼說,又怎麼會是假的?」
我在他面前蹲下來。
伸手掠過他的額頭,從鼻骨滑下。
「你現在可以喘息了,無限期的。」
10
孫洲這輩子在我面前最有骨氣的舉動,現在大概讓他最后悔。
這些年他的學費和生活開支幾乎都仰仗我的「支持」。
打從一開始他就寫了欠條。
「這些錢本來就不該你支出,以后我總要還你的。」
那時兩個人感情還深厚,他總笑著把紙條鄭重折好塞給我。
「以后存起來,是你的私人小金庫。」
雖然這麼多年我除了一盒子欠條再無其他。
但現在總算派上用場。
他在客廳跪到半夜,我早回了房間睡覺。
那天是我在他「戀愛」的三個月里唯一一次睡得安穩的一夜。
或許是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人也變得輕松。
坦然承認自己在感情上敗得一塌糊涂,反倒不在意什麼面子了。
也沒了一開始的痛苦和懊喪。
我曾陷入過久久的自我否定,明明已經做到這種地步,為什麼會如此失敗?
但現在我釋然了。
不忠誠的人不是我,對這段感情沒有拼盡全力的也不是我。
該懊悔該反思該痛苦的也不該是我。
天亮的時候,廚房里傳來叮當作響的聲音。
桌上的離婚申請書簽上了名字。
孫洲穿著圍裙,端著餐盤走出來時看著我一怔。
微微浮腫的眼底一團漆黑,他倉促地別開了眼。
「吃早飯吧。」
「我……答應過以后每天要給你做的。」
聲音里有些哽咽。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吃了半截蛋餅就丟開了,糊味很重,蛋皮也夾雜其中。
他倉皇地看我,「不合胃口?」
我答非所問,「今天可以搬走麼?」
他一下子臉色白得過分。
「我記得你也沒什麼東西要收拾的,當年肩膀扛著一顆腦袋就來了。」
沒了感情,我的奚落也不再留有余地。
11
我特地請假去預約,提交申請。
回到公司的時候,很明顯地感覺到大家看我的眼神有點躲閃。
閑言碎語很容易,同事之間不落井下石已是人品值爆棚。
陳幽涵的工位空空蕩蕩的。
助理悄悄告訴我,她請了病假。
但幾個小時后,樓梯間的監控提示我,她的病根在我家。
畫面不夠清晰,但足以看清在門打開的瞬間,她迫不及待撲進孫洲懷里的樣子。
與此同時,我私下找的朋友傳來的資料也足夠拼湊起一個更立體的陳幽涵的過往。
她跟著她母親在外生活多年,直到那位高層的原配病故才得以登堂入室。
陳姓高層的女兒不惜自🩸要挾,也沒能擋住中年男人另娶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