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茅屋檐下啃窝头，盯着手里的玻璃试管发呆。
三天前我还在农大实验室研究抗虫水稻，一场雷暴劈中屋顶的太阳能板，再睁眼就穿着白大褂躺在这破土炕上，怀里抱着个裂成三瓣的智能手机，此刻正被我八岁的弟弟当成 "琉璃盏"，装着喂鸡的谷糠。"
姐" 弟弟狗剩蹭过来，鼻涕泡沾在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村西头王老汉说你是妖怪，因为你昨儿把粪坑水倒进陶罐里摇晃。"
我抹了把他的脸，闻着指间发酵的沼气味笑出声， 那是在自制简易沼气池，可惜材料太差，连个屁都没冒出来。
正琢磨着怎么解释 "有机肥腐熟原理"，屋里传来咳嗽声。
娘靠在草席上，枯黄的手背上还贴着我用碎瓷片磨成的刮痧板。
原主的记忆涌上来：这是大楚王朝西北边陲的穷山村，亩产粮食不足百斤，村里半数人患有夜盲症， 因为常年吃不上蔬菜。"
狗剩，把灶台上的蒲公英茶端给娘。"
我扯过粗麻布裹住半裸的肩膀，现代睡衣早被改成了布袋。
墙角堆着我用竹篾编的育苗盆，里面泡着从后山挖来的野土豆， 感谢农大选修课，让我记得块茎植物的种植方法。
村外传来喧闹声，王老汉领着三个壮汉闯进门，手里举着桃木剑："妖女作祟！昨儿你在山坡挖沟，分明是断了龙脉！"我看着他们脚下的解放鞋（没错，不知道哪个穿越者留下的），突然想起背包里的农业手册。"
大爷，" 我举起刚画的等高线图，"我在修梯田，能防水土流失。"
壮汉们盯着纸上的歪扭线条，王老汉的桃木剑 "当啷" 落地 ，他认出了我画的粪桶图标，那是昨天教狗剩辨认的 "有机肥堆肥示意图"。
当天夜里，我蹲在鸡窝旁捣鼓温度计， 用竹筒和菜油做的。
原主的爹半年前进山打猎摔断腿，现在正用我熬的蒲公英膏敷伤口。
月光照在育苗盆上，野土豆芽苞顶开覆土的瞬间，我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 ，来自破碎的手机屏幕：【叮！农业系统激活，检测到宿主当前任务：让全村人吃上蔬菜】第二天清晨，我扛着自制的曲辕犁出门，木柄上刻着 "农大必胜"。
耕地时发现土块板结严重，突然想起背包里的 EM 菌粉 ，幸好穿越时揣了实验样品。
当我把拌着菌粉的腐叶土撒进田里，围观的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狗剩趁机大喊："我姐在做法！能让土地生金！"十日后，野土豆苗破土那天，我正在教妇女们分辨蚜虫。
王老汉突然冲进田里，举着半根发霉的玉米棒子："妖女！你把毒物种进地里了！"我接过玉米棒，发现是感染了大斑病。
感谢植物病理学老师，我立刻想起波尔多液的配方，虽然这里没有硫酸铜，但后山的石灰窑和野葡萄藤能凑合用。"
看好了，" 我把生石灰和煮烂的葡萄皮混合，用木棍搅出紫白色泡沫，"这是***，能治百病。"
当我把混合液喷在玉米叶上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初级植保技能解锁，奖励：《齐民要术》残页（现代语注释版）】入夏后，村里迎来第一场暴雨。
我带着村民们躲进新修的排水渠， 用鹅卵石和黏土砌成的简易涵洞。
看着山洪从渠口奔腾而过，王老汉突然跪下："仙姑！您咋知道山雨会冲垮良田？"我摸着他的解放鞋鞋跟笑而不语， 前世追剧时看过太多古代水灾剧情，再加上原主记忆里三年前的那场灭顶之灾。
真正的转机出现在后山。
我在潮湿的背阴处发现了野生木耳，立刻想起人工培育方法。
砍来枯木，用烧红的铁钉在树干上钻孔，把拌着菌丝的腐叶土塞进去，这招来自农大创客比赛的项目。
当第一簇耳芽冒出时，系统奖励了我半袋杂交水稻种，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但聊胜于无。
秋分时，梯田里的野土豆丰收。
我让村民们把块茎埋进地窖，特意留了几个漂亮的送给里正。
当里正尝到土豆炖肉时，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这东西亩产多少？"我掰着手指头算："至少三百斤，且耐储存。"
里正的旱烟杆砸在桌上："明日随我去县城，给县令大人尝尝。"
县城之行比想象中顺利。
县令大人摸着土豆惊叹，当我掏出用棉籽油和蜂蜡做的肥皂时，后宅的女眷们直接把我围了起来。
最妙的是用土豆淀粉做的浆糊，粘补公文比面糊牢固三倍 ，县令当场写下 "利民善人" 的匾额。
冬至那天，村里的沼气池终于冒出了气泡。
我用竹筒做导气管，把沼气引到灶台上，当蓝色火焰窜起时，狗剩吓得躲进娘的怀里。
我趁机演示了沼气灯， 用破陶罐和棉线做的，昏黄的灯光照亮土屋时，娘摸着我的手哭了："妮儿，你真的是天上派来的。"
第二年开春，我带着村民们种下杂交水稻。
育苗时遇到倒春寒，我让大家用秸秆和塑料布（用桐油浸泡过的麻布代替）搭起小拱棚。
当别的村子还在为青苗发愁时，我们村的稻田已经泛起绿意。
系统奖励的化肥配方派上了用场，用畜粪、草木灰和腐叶堆成的有机肥，让稻穗比寻常的长两寸。
麦收时节，县令带着衙役来了。
他盯着金黄的梯田，突然压低声音："西北旱情严重，朝廷正在征集耐旱作物。"
我掏出画满批注的《齐民要术》，上面用红笔圈着土豆、玉米和苜蓿的种植方法。
县令的眼睛越看越亮，最后拍着我的肩膀："若能推广，你便是大楚的神农氏！"霜降那天，我站在村口的石磨旁，看着村民们排队领取棉种，从后山野生木棉培育的。
狗剩已经能熟练背诵 "氮磷钾三要素"，虽然他总说成 "蛋鳞甲三法宝"。
王老汉的解放鞋穿破了，我用旧麻布给他做了双布鞋，鞋面上绣着麦穗图案，他现在逢人就说自己是 "仙姑座下首徒"。
除夕夜，娘在沼气灯下缝补衣裳，爹用我改良的纺车纺线。
狗剩举着沼气灯跑进来，灯罩上的剪纸是我剪的玉米图案。
锅里炖着土豆牛肉，香气混着沼气的淡淡臭味，却让我想起实验室的泡面香 ，原来无论哪个时空，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幸福。
系统提示音在午夜响起，破碎的手机屏幕闪过微光：【检测到宿主完成初级任务，解锁中级农业百科全书】。
我摸着兜里的土豆种子，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县令的快马送来朝廷的公文，扉页上盖着吏部的大印，任命我为 "西北劝农使"。
狗剩凑过来，指着公文上的字念："钦命农学女官..."突然挠头，"姐，劝农使是不是比村正还大？"我笑着揉乱他的头发，窗外飘起了今年的初雪，沼气灯的光晕里，能看见娘正在给爹展示我教的人工呼吸法， 虽然他只是呛了口粥。
穿越后的第一个春节，我坐在土炕上，看着墙上挂着的农具：自制的播种机、改良的锄头、用竹筒做的灌溉器。
系统奖励的杂交水稻种在陶罐里发着芽，旁边是用棉籽榨的灯油。
远处传来村民们的笑声，王老汉在教孙子辨认北斗七星，却把勺子状的星群说成 "粪勺星"，因为我总说 "北斗指东，施肥正浓"。
其实我知道，所谓的系统奖励不过是脑海里的知识，所谓的神仙手段不过是现代农学的皮毛。
但当我看见孩子们不再流着眼泪啃窝窝头，看见老人们在沼气灯下数着饱满的玉米粒，突然觉得，就算永远留在这个没有 WiFi 的时代，也算不虚此行了。
开春后，我将带着狗剩踏上前往都城的马车，车辕上绑着装满土豆种的麻袋，车轱辘碾过自己修的碎石路。
路边的蒲公英开得正盛，狗剩突然指着远处的山："姐，那座山像不像我们画的等高线图？"我望着层叠的梯田，突然明白，所谓的穿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做实验，而这片土地，终将在无数个像我这样的 "怪人" 手中，变成真正的鱼米之乡。
马车铃铛响过村口，王老汉带着村民们挥手，他脚上的新布鞋踩着我改良的耘田器。
阳光照在梯田的水面上，倒映着蓝天下的云朵，那些我亲手插下的稻苗，正在春风里舒展叶片， 就像我在农大实验室培育的抗虫水稻，无论在哪里，只要用心耕耘，总会迎来丰收的季节。
这一路或许会遇到更多质疑，更多困难，但怀里的农业手册还没翻烂，脑海里的知识还没忘光。
当都城的城墙在视野中浮现，我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玻璃试管 ，里面装着从后山采的土样，那是准备送给朝廷农科院的见面礼。
狗剩突然指着前方惊呼："姐！好多人！"我看见官道上挤满了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捧着陶碗，眼里满是期待。
县令大人曾说，西北有百万百姓等着耐旱作物救命，而我知道，自己背的不是麻袋，是整个时代的希望。
蹲下身，我从麻袋里掏出个带芽眼的土豆，举过头顶。
阳光穿过芽尖，在地上投下小小的影子，却让围观的百姓们发出惊叹。
狗剩扯了扯我的衣襟，小声说："姐，他们像看神仙一样看你。"
我笑着摇头，把土豆塞进最前面的老人手里："我不是神仙，只是个会种地的凡人。"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时，我闻到了不同于山村的气息 ，混合着官轿的漆香、摊贩的油饼味，还有远处飘来的药香。
狗剩把脸贴在车帘上，鼻尖在粗麻布上蹭出红印："姐，城里的房子比咱村的谷仓还高！"吏部衙门的青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攥着县令的推荐信，掌心全是汗。
门房扫了眼我补丁摞补丁的衣襟，鼻孔皱成苦瓜："劝农使？咋穿得比叫花子还破？" 狗剩正要发作，我按住他举着粪叉模型的手， 那是改良农具的缩小版，被他当成了宝贝。
接见我们的是农科院的陈院士，胡子比我培育的杂交水稻穗还密。
他拈起土豆左看右看，突然冷笑："西北来的土包子，竟拿山芋充神仙作物？"我强压怒火，掏出装在竹筒里的淀粉溶液："大人可知道，这东西能做浆糊、酿酒，甚至提炼葡萄糖？"陈院士的瞳孔骤缩，我趁热打铁展开等高线图："在下在西北修梯田、引沼气、育棉种，皆有详细手记。"
系统奖励的中级百科全书突然在脑海里翻页，我灵光一闪："若大人不信，可当场试种 ， 在下能让冬月的土地冒出青苗。"
农科院的试验田结着薄冰，陈院士抱着手看我挖坑。
我掏出从后山带来的腐叶土，混着 EM 菌粉和碎木炭："此乃改良后的苗床，可升温三度。"
狗剩举着自制温度计（竹筒里的菜油已微微上浮），扯着嗓子喊："蛋鳞甲三法宝，升温保苗没烦恼！"围观的学徒们哄笑，陈院士却盯着我埋下的土豆块茎："胡闹！冬月播种，亘古未有。"
我拍拍手上的土："大人可知，土豆喜凉，只要积温达标 "话未说完，系统提示音突然卡顿，破碎的手机屏幕闪过雪花：【警告！检测到时空锚点异常】七日后，冻土下冒出的嫩芽让农科院炸开了锅。
陈院士的胡子抖个不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究竟是何人？怎会知晓西域传来的暖棚之法？"我盯着他袖口露出的半块玉佩，龙纹边缘竟有太阳能板的锯齿痕，和我穿越时损坏的太阳能板一模一样。
吏部侍郎的宴请设在琉璃阁，席间端上的翡翠豆腐让狗剩差点把筷子吞下去。"
听闻姑娘能让旱地生金"侍郎捻着佛珠笑"不知这西北的棉种，能否在江南水乡扎根？"我注意到他身后的屏风，绣着的不是山水，而是密密麻麻的田垄图。"
棉种需日照充足，"我推开精致的青瓷碗，"但若改良种植法"话到嘴边突然咽回，系统奖励的百科全书里，分明记着江南多湿，棉桃易烂的警示。
侍郎的眼神暗了暗，转而指向墙角的木架："听说姑娘会制沼气灯？能否送本官一盏？"回客栈的路上，狗剩突然捡到块碎玉，背面刻着 "神农殿" 三个字。
系统提示音再次卡顿，这次屏幕上竟浮现出多个穿越者的身影 ，有穿西装的现代人，也有古装打扮却戴着智能手表的怪人。
按照碎玉的指引，我在都城西郊发现了半座石碑，刻着的麦穗图案和系统界面一模一样。
狗剩摸着石碑突然惊呼："姐，这石头上的字和你那本破书一样！"他指的是系统奖励的《齐民要术》残页，此刻正在口袋里发烫。
石碑下的地窖里，堆满了各种现代农具：生锈的拖拉机零件、塑料水管、甚至还有半瓶除草剂。
墙角的石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新的一条是："天启三年，李富贵，农大毕业生，引种红薯至岭南。"
系统提示音突然清晰：【检测到前任宿主遗迹，解锁隐藏任务：修复神农殿，集齐散落的穿越者手记】。
我摸着生锈的拖拉机铭牌，突然听见地面传来脚步声 ，陈院士的身影出现在地窖入口，他的玉佩和石碑上的麦穗纹严丝合缝。
陈院士的胡子不再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