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箍咒下的怨念“你看看人家顾淮!”这六个字,简直是我宋悠然前二十年人生里的紧箍咒,念得我脑壳嗡嗡作响,灵魂都要出窍。
我妈的声音,带着那种恨铁不成钢又掺杂着无限向往的腔调,第N+1次穿透厨房炒菜的油烟和客厅电视的嘈杂,精准地刺进我正和数学题殊死搏斗的耳朵里。
我捏着铅笔的手指猛地收紧,笔尖“啪”一声,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深深的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憋闷得几乎喘不上气。
又是顾淮!那个永远挂着得体微笑、永远考年级第一、永远“别人家孩子”的完美模板——顾淮!他简直就是我妈精神世界里的白月光,朱砂痣,外加一个24小时不停歇的发光发热体!而我宋悠然呢?在她老人家眼里,大概就是那点怎么也擦不掉的蚊子血,外加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我成绩差吗?摸着良心说,真不差。
稳稳当当的重点班中上游,努努力还能往前蹭几名。
可这点微末的成绩,在顾淮那个“学神”光环的照耀下,瞬间黯淡得如同宇宙尘埃,连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砰!”我猛地合上面前的数学练习册,巨大的声响把正在拖地的老爸都吓了一跳。
他探头进来,一脸茫然:“怎么了悠然?题做不出来也别拿本子撒气啊。”
我胸口剧烈起伏,感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我眼前发晕。
我恶狠狠地抓起桌上那本被我画得面目全非的草稿本,翻到空白页,抓起铅笔,带着满腔的悲愤,“唰唰唰”用力写下几个大字:**顾淮今日罪状(新增):**1. **呼吸声太大!(吵到本小姐思考了!)**2. **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害我又被老妈念叨!)**写完还不解气,我翻到前几页,麻麻记录着顾淮同学罄竹难书的“历史罪行”:* *三月五日:顾淮数学竞赛又拿一等奖!老妈念叨我半小时!(罪大恶极!)** *四月十二日:顾淮钢琴十级证书寄到我家了!老妈看我的眼神像看咸鱼!(岂有此理!)** *五月***:顾淮帮隔壁王奶奶提菜上楼,老妈说我没人家有爱心!(他那是装的!装的!)*看着这些“血泪控诉”,我简直要气笑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顾淮这个名字,就是我幸福生活的最大绊脚石!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报复!狠狠地报复!让他也尝尝被阴影笼罩的滋味!这个执念,像野草一样在我心里疯长,从小学一直蔓延到高中毕业,贯穿了我整个躁动的青春期。
我的“复仇大业”,也随着年岁的增长,手段不断“推陈出新”,从最初的简单粗暴,逐渐走向了……嗯,更加幼稚的刁钻。
复仇的萌芽小学五年级,阳光刺眼,操场热浪滚滚。
顾淮穿着崭新的白色球鞋,在一群灰头土脸的小孩里鹤立鸡群,正准备参加年级接力赛。
我瞅准他跑去检录的空档,像只灵活的小老鼠,“滋溜”一下窜到他放书包的地方。
心跳如擂鼓,手却异常稳当。
我掏出藏在裤兜里的小剪刀,屏住呼吸,对着他那两根崭新、雪白的球鞋带,“咔嚓”、“咔嚓”就是两下!看着那断口,一种扭曲的、报复的***瞬间涌遍全身。
后来听说他在起跑线上直接摔了个大马趴,我躲在围观人群后面,差点把腮帮子咬破才没笑出声。
初中二年级,某个闷热的午后自习。
顾淮作为班长兼学委,正襟危坐地在讲台上维持纪律,面前放着他那个万年不变的蓝色保温杯。
我假装上去问题目,趁他不注意,飞快地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从食堂顺来的、足有小半包的精盐,一股脑儿全倒进了他敞开的杯口!动作快如闪电,心不跳脸不红。
看着他下课后毫无防备地仰头灌下一大口,随即被齁得剧烈咳嗽、俊脸扭曲的样子,我趴在课桌上,肩膀耸动,憋笑憋得差点背过气去。
高中毕业散伙饭,气氛热烈又伤感。
顾淮作为学生代表,自然又是焦点。
他刚端起酒杯准备发表感言,我“恰好”端着果汁从他旁边经过,“哎呀”一声,手腕“一抖”,满满一杯橙***的、黏糊糊的橙汁,不偏不倚,精准地泼洒在他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胸口,瞬间晕开一***狼狈的污渍。
他错愕地低头,周围瞬间安静。
我“惊慌失措”地道歉,眼底却藏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光芒。
看着他顶着一片狼藉的“地图”上台,强装镇定地发言,我躲在人群后,笑得肚子疼。
这些“丰功伟绩”,每一次都让我在短暂的、扭曲的快乐之后,陷入一种更深的烦躁。
因为顾淮那家伙,好像天生就是个没脾气的泥人!无论我捅出多大的篓子,他总能像拥有神奇口袋的哆啦A梦一样,悄无声息地替我善后。
剪鞋带那次,他摔得那么惨,老师追问起来,他居然说是自己不小心绊到了石头!泼果汁那次,我妈差点当场把我生吞活剥了,也是他轻描淡写一句“阿姨,不怪悠然,是我自己没拿稳杯子”,才让我免于一顿“竹笋炒肉”。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憋屈得要命!我的“复仇”,就像一场独角戏,无论我多么卖力地表演,对方始终无动于衷,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沉默。
这让我挫败,更让我抓狂!顾淮,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怪胎?!大学四年,我们天各一方,物理距离终于拉开了我和那个“童年阴影”的纠缠。
我像只飞出笼子的小鸟,呼***自由的空气,几乎要把顾淮这个名字彻底尘封在记忆的角落。
直到毕业典礼结束的那个下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和大学里最铁的闺蜜林薇,像两摊融化的冰淇淋,懒洋洋地瘫在学校后门那家人气爆棚的奶茶店里。
吸管搅动着杯底沉甸甸的珍珠,毕业的离愁别绪和对未来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哎,薇薇,”我百无聊赖地戳着杯壁凝结的水珠,语气带着点不甘心的怨念,“你说,这世上怎么就有顾淮这种人呢?从小到大,他就像一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那些‘反抗’,在他面前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憋屈死我了!”林薇咬着吸管,闻言翻了个惊天大白眼,一副“你又来了”的表情:“大姐,这都八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您老还惦记着呢?顾淮大神都多久没出现在您生活半径十公里内了?”她顿了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凑近我,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我有个惊天大阴谋”的兴奋,“不过嘛……既然你这么‘恨’他入骨,想不想来点真正解气的?”我立刻来了精神,身体前倾:“快说!什么馊主意?”林薇嘿嘿一笑,吸溜了一大口奶茶,含糊不清却斩钉截铁地说:“嫁给他!”“噗——!”我嘴里的珍珠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被呛得咳了半天,眼泪都飙出来了,“咳咳咳……林薇!你脑子被奶茶糊住了吧?!我恨他恨得牙痒痒,你让我嫁给他?这哪是报复,这分明是自投罗网、自掘坟墓、自取灭亡!”我拍着胸口顺气,觉得这闺蜜怕是疯了。
“啧,肤浅!”林薇嫌弃地咂咂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你想想啊,嫁给他,法律上你们就是最亲密的人了!然后呢?”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给他生儿子!生他个七个八个!组建一支迷你 队!”我目瞪口呆,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啊?生儿子? 队?这跟报复他有毛线关系?”“笨啊!”林薇恨铁不成钢地用吸管敲了敲我的脑袋,“儿子啊!那可是行走的拆迁队!你想想,等那群小魔王满地乱爬、精力旺盛得能掀翻屋顶的时候,天天在他那整洁得跟样板间似的书房里踢 !拆乐高!把他的限量版手办当积木垒城堡!把他那些宝贝得不得了的书撕了折纸飞机!把他熬夜做的项目方案涂满抽象派艺术大作!让他每天下班回家,迎接他的不是温馨的港湾,而是堪比叙利亚战场的废墟!”林薇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人间地狱”的绝美画卷:“到时候,他那***不变的冰山脸,还绷得住吗?他那引以为傲的精英范儿,还端得起来吗?想象一下,顾淮,那个从小到大被捧上神坛的‘别人家孩子’,着鼻涕、嗷嗷叫着‘爸爸我要骑大马’的小崽子们折磨得精神崩溃、生无可恋的样子……嘶!”她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向往和陶醉的扭曲表情:“那画面,想想就带感!是不是比你在人家水杯里加盐、剪鞋带什么的,解气多了?这才叫釜底抽薪!这才叫终极复仇!”我彻底石化了,手里捏着吸管,嘴巴微张,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傻子。
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随着林薇的描述,开始疯狂运转、自动生成画面:顾淮那间堪比图书馆、纤尘不染的书房,被涂鸦覆盖的墙壁,散落一地的文件,被肢解的昂贵手办……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顶着鸡窝头,眼下一片乌青,怀里抱着一个哭得震天响的娃,脚边还围着两个抱着他大腿要糖吃的……而他那张清俊的脸上,只剩下被生活反复***后的麻木和绝望……“噗嗤……哈哈哈哈!”我没忍住,拍着桌子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惹得周围几桌的人都侧目而视。
“怎么样?这计划,够不够劲爆?够不够解恨?”林薇得意洋洋地挑着眉。
够!太够了!简直是天才的构想,魔鬼的计划!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点扭曲的兴奋感瞬间冲昏了我的头脑。
二十年来被“别人家孩子”支配的恐惧和憋屈,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极其荒谬却又无比痛快的宣泄口!“干了!”我一拍桌子,豪气干云,眼睛因为激动和恶作剧的兴奋而闪闪发亮,“就按你说的办!追他!嫁他!给他生一支 队!我要让顾淮的后半生,都笼罩在我宋悠然……哦不,是我们儿子们的阴影之下!”林薇立刻举起奶茶杯:“为了顾淮未来的‘幸福’生活,干杯!”“干杯!”两只奶茶杯响亮地撞在一起,宣告着一场荒诞不经又蓄谋已久的“追夫(复仇)大作战”,正式拉开序幕。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往往骨感得硌牙。
幼稚的刁钻我,宋悠然,一个在“报复”顾淮的道路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资深选手,在“追夫”这种高难度技术活面前,表现得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每一步都走得歪歪扭扭,充满了令人扶额的滑稽感。
战术第一步:投其所好(伪)——送他一个“惊喜”蛋糕。
我可是“做足了功课”。
多方打探(其实就是旁敲侧击问他家保姆阿姨),得知顾淮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弱点:极度厌恶香菜!那味道对他来说堪比***。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我怀着无比“虔诚”的复仇之心,亲手烤制了一个……呃,形状略有些抽象、颜色搭配极其大胆的……蛋糕胚。
然后,我拿出了珍藏的秘密武器——足足半斤香菜榨成的、绿油油、散发着浓郁“芬芳”的香菜汁!我小心翼翼地将这“灵魂酱汁”均匀(?)地涂抹在蛋糕表面,又用奶油裱花袋,歪歪扭扭地挤上了几个大字:“To 顾淮哥哥:祝工作顺利(早日崩溃)!” 看着这盘散发着诡异绿光和浓烈香菜味的“杰作”,我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已经看到顾淮吃下去后脸色发绿、当场呕吐的狼狈样子。
我精心挑选了顾淮公司午休人最多的时间点,抱着这个“***”,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在他们高大上的写字楼大堂。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我走到正和几个西装革履的精英下属边走边谈事情的顾淮面前,努力挤出这辈子最“甜美”的笑容,声音掐得能滴出蜜来:“顾淮哥哥~” 这一声出口,我自己都差点被自己恶心吐了,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听说你最近工作辛苦,我亲手给你做了个小蛋糕,你一定要尝尝哦!”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那几个精英下属的眼神在我和那个绿油油的蛋糕之间来回逡巡,表情管理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顾淮的脚步顿住了,他垂眸,目光落在我双手捧着的、那个散发着不可描述气息的“艺术品”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出情绪。
我紧张又期待地盯着他,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乱跳,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
快接啊!快吃啊!快吐出来啊!就在我以为他要婉拒或者直接让保安把我“请”出去的时候,顾淮竟然缓缓地、极其自然地伸出了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绿油油的蛋糕盒!他甚至还微微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丝堪称温和的笑意,抬眼看向我,声音清朗悦耳,清晰地回荡在安静了不少的大堂里:“谢谢悠然。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嗯,‘独特’的口味。”
我:“???” 喜欢?独特?顾淮你味觉失灵了吗?!更让我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顾淮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几个下属强忍笑意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打开了蛋糕盒,拿起旁边提供的一次性小勺,面不改色地挖了一大勺——那混合着香菜汁和奶油的诡异绿色物质,优雅地送进了嘴里!他甚至还细细咀嚼了几下,喉结滚动,咽了下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表情平静得仿佛在品尝米其林三星甜品。
“味道……”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认真回味,然后对我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容?“很有你的风格,悠然。”
周围隐约传来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低笑声。
我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从脖子根红到了耳尖。
这剧本不对啊!他不是应该被恶心到跳脚吗?怎么还夸上了?!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再看看那被他挖掉一大块的绿色蛋糕,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羞耻感瞬间将我淹没。
我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之前的“豪情壮志”噗嗤一下泄了个干净,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喜欢就好!”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写字楼大门,把身后那片诡异的寂静和顾淮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远远甩开。
第一次“甜蜜攻势”,以我的完败和羞愤欲绝告终。
战术第二步:制造亲密接触(物理)——崴脚大戏。
吸取了蛋糕惨案的教训,我决定改变策略,走“柔弱可怜小白花”路线。
地点选在了顾淮家别墅外那条种满了低矮冬青灌木的小径上。
时间?当然是他下班开车回家的必经之路!夕阳的余晖给万物镀上一层暖金。
我鬼鬼祟祟地蹲在灌木丛后面,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终于,熟悉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来了!我深吸一口气,心一横,牙一咬,瞅准顾淮的车子刚拐过弯、速度放缓的瞬间,猛地从灌木丛后“哎呀”一声惊呼,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浮夸、极其做作的姿态,“踉跄”着朝旁边看似柔软的冬青丛扑了过去!“噗通!”身体砸进枝叶的闷响。
预想中的“柔软”根本不存在!那些该死的冬青叶子又硬又扎,枝条像无数根小针,毫不留情地刺穿着我单薄的衬衫,胳膊和脸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更要命的是,我摔倒的角度极其刁钻,右脚踝是真真切切地传来一阵钻心的扭痛!“嘶——!” 这下不用装了,疼得我眼泪都飙出来了,生理性的。
顾淮的车子果然停了下来。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锃亮的皮鞋落地,然后是修长的腿。
他快步走了过来,步履沉稳,带着一种迫人的气场。
我狼狈地蜷缩在灌木丛里,头发上沾着树叶,胳膊上被划出几道红痕,右脚踝疼得不敢用力,脸上还挂着刚才疼出来的泪花,整个人灰头土脸,惨不忍睹。
这效果……好像有点过于“逼真”了?顾淮在我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夕阳的光线,投下一片阴影。
他没有立刻伸手来扶,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预想中的惊讶或关切,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似笑非笑的玩味。
他微微俯身,伸出一只手,动作不算温柔地拨开挡在我脸上和身上的、那些扎人的枝叶。
指尖偶尔擦过我脸颊被划伤的地方,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和细微的刺痛。
然后,他那清冽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调侃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清晰地砸进我嗡嗡作响的耳朵里:“这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沾满草屑的狼狈样子,最后落在我那只下意识缩了一下的右脚踝上,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想讹我多少医药费?”轰——!我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了头顶!羞愤、挫败、加上脚踝真实的剧痛,还有被他一语道破的尴尬,所有情绪混合在一起,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炸开!“顾!淮!” 我气得浑身发抖,也顾不上疼了,猛地抬起头,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恶狠狠地瞪着他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我早就看穿你了”的俊脸,咬牙切齿地低吼:“谁稀罕讹你钱!我……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不用你管!”说着,我就想自己挣扎着爬起来,证明给他看。
结果右脚刚一用力,那钻心的疼痛立刻让我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又软了下去。
“呵。”
一声极轻的笑声从他喉咙里逸出,带着点无奈,又似乎有点……愉悦?下一秒,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不容分说地穿过我的腋下和膝弯,轻松地将我从那该死的、扎人的灌木丛里捞了出来!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体贴,甚至带着点不容抗拒的霸道。
身体骤然悬空,被他打横抱在怀里,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混合着淡淡木质香气的味道。
我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而狂跳不止,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摔成这样还逞强?”他抱着我,步伐稳健地走向他的车子,低头瞥了我一眼,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宋悠然,你这‘不小心’的成本,是不是有点太高了?”我被他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把脸死死地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力量,嗅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感攫住了我。
脚踝还在疼,可被他这样抱着,那疼痛好像又变得有点遥远。
羞愤还在,可心底某个角落,却诡异地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还有一丝被看穿伎俩却无力反驳的……委屈?完了完了,宋悠然,你的复仇计划好像彻底跑偏了!不仅没让顾淮崩溃,自己反而像个跳梁小丑,还被他吃得死死的!这仗还怎么打?4 嫁给他连续两次“战术性”惨败,像两盆兜头浇下的冰水,把我那点靠闺蜜毒鸡汤撑起来的“复仇”小火苗彻底浇熄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无处安放的憋闷和……委屈。
对,就是委屈!凭什么啊?凭什么从小到大都是他赢?凭什么我绞尽脑汁地想让他出丑,最后丢人现眼的总是我自己?凭什么他能那么云淡风轻,而我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还有他那眼神,那语气,那洞悉一切的态度……简直就是在无声地嘲笑我的幼稚和拙劣!这股邪火在我心里烧啊烧,烧得我坐立不安,烧得我理智全无。
什么“生儿子拆家”的宏伟蓝图,什么“终极复仇”的***,全都被这股熊熊燃烧的委屈和不甘烧成了灰烬。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问清楚!当面问清楚!顾淮你这个混蛋,你到底想怎么样?!这股无名火驱使着我,在一个周五下班的傍晚,直接杀到了顾淮位于市中心高级公寓的楼下。
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玻璃幕墙镀上一层暖橘色,却丝毫暖不了我此刻沸腾的心绪。
我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势,冲进了电梯,按下了他所在的楼层。
电梯镜面映出我此刻的样子: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眼睛因为情绪激动而亮得惊人,脸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嘴唇紧紧抿着,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
“叮——”电梯门打开,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公寓门口,似乎正准备出门的顾淮。
他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手里拿着车钥匙,看到突然出现的我,明显愣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讶异。
就是现在!积压了二十年的憋屈、被看穿的羞愤、计划失败的挫败感,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在这一刻如同火山爆发,彻底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和矜持。
我甚至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像一道红色的闪电(我今天恰好穿了件红裙子),几步就冲到了他面前!在他略带错愕的目光中,我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了他棉质家居服柔软的领口!用力之大,差点把他拽得一个趔趄。
“顾淮!” 我仰着头,几乎是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