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色深沉,我仍在燈下執筆。右手食指指甲斷裂處滲着血,每寫一筆都鑽心地疼,滲出的血迹染紅了宣紙的一角。
芳草在一旁哭紅了眼:“主子,讓奴婢替您抄吧。”
我搖搖頭:“她想折磨的是我,你若代筆,隻會連累你一起受罰。”
正當此時,殿外突然傳來太監的唱報聲:“皇上駕到——”
蕭長陵一襲玄色龍袍踏入殿内,周身裹挾着夜露的寒氣。
我慌忙跪伏行禮,卻因久跪雙腿發麻,踉跄着摔在他腳下。
素白的裙擺沾滿墨迹,狼狽不堪。
他冷冷俯視着我:“淑妃說,你今日沖撞了她?”
我仰起臉,讓他看清我紅腫未消的右頰和被淑妃扯得淩亂的發髻:“嫔妾不敢。”
“臣妾、臣妾隻是手抖”
蕭長陵的目光落在我縮在袖中的手上。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扯到燈下。
那血肉模糊的指尖頓時無所遁形。
“這是怎麼回事?”他眉頭微蹙。
我擡起頭看着他,淚水滑過腮邊:“是臣妾笨拙,抄經時不小心”
蕭長陵松開我的手,随意打斷。
“淑妃罰你自有她的道理。”
他聽出來了我的言外之意。
“朕留你在宮裡,是讓你安分守己,不是讓你惹是生非。”
他指節扼住我的喉嚨,力道不重,卻足以讓我呼吸微窒:“她性子是烈了些,但你既位分低微,就該謹守本分。”
我眼眶通紅,淚水滾落,卻不敢掙紮。
染着血的指尖輕輕覆上他的手腕,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皇上息怒,嫔妾知錯了”
“皇上息怒,嫔妾知錯了”
他的手指還掐着我的喉嚨,卻微微松了力道。
我趁機緩了口氣,忍着喉嚨的灼痛,輕聲道:“小廚房裡還溫着蓮子粥,陛下消消氣,嘗一口吧。”
蕭長陵的手顫抖了一下。
這是裴浣之才會說的話。
從前他奪嫡艱難,每每在朝堂上被其他皇子壓制,回府時總是陰郁至極。
裴浣之總會等在書房,捧着一碗溫熱的蓮子粥,輕聲細語地哄他:“殿下消消氣,先喝口粥。”
他的手指徹底松開,眼神卻更加陰鸷:“你調查她?”
我搖頭,眼角的淚痣在燭光下格外明顯:“嫔妾隻是猜皇上會喜歡。”
蕭長陵盯着我,忽然冷笑一聲:“你以為這樣就能讨好朕?”
我垂眸俯身行禮,露出纖細脆弱的脖頸,上面還殘留着他掐出的紅痕:“臣妾不敢,隻是心疼皇上。”
“心疼?”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到身前,“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心疼朕?”
我微微仰頭:“臣妾隻是見不得皇上皺眉。”
蕭長陵沉默了很久。
夜風卷着殘葉拍打窗棂,燭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把我整個籠罩。
“去端來。”他終于開口,聲音裡的寒意褪去三分。
“是。”我柔聲應着,起身時晃了晃,方才的窒息感讓我的視線還有些模糊。
一雙手扶住我的肩膀。
等我站穩,蕭長陵已迅速收回手,轉身走向案幾:“快點。”
我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
那碗粥,我熬了整整四個時辰,蓮子顆顆去芯,連甜度都分毫不差。
更新时间:2025-06-27 16: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