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是我有罪,這些天來,我為了你爸爸的事肝腸寸斷,自己忘了吃飯就算了,還冷落了孩子,我現在就去死,給你爸爸贖罪。」
她說著,一把摟住同樣哭得可憐的***青:「青青這孩子也是,沒了爸爸難過得不吃不喝也不喊餓,我們都忘了這回事,才忽略了小玉是要吃飯的,這事老周在天上知道了會怪我。」
那一次,哥哥看向他們的眼神中有了愧疚和躲閃,他不再主動望向我。
我說不是這樣的,阿姨她們頓頓出去吃,將我關在家里。
劉阿姨聞言愣了愣,眼淚掛在她蒼白的臉上。
她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還拉著哥哥的褲腳對他賠罪。
她說:「我對不起老周,把他女兒教壞了,小玉正是叛逆期,我沒敢好好管她,讓她學會撒謊了。」
6
那之后不久,哥哥就離開了。
他是請假回來的,還要匆匆回去趕他的學業。
劉阿姨和***青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發生了改變。
劉阿姨好像真的把哥哥當成了親兒子,當做了自己后半生唯一的倚仗。
她總是會打電話去關心哥哥,時不時給他從家里寄些東西,跟他匯報下家里最近的狀況。
***青也變了。她再也不再明面上胡鬧了。
而是改為了在暗處弄壞我的床鋪和文具,在學校里散播我是掃把星,克死了親媽又克死親爸的謠言,讓所有人孤立我。
偶爾劉阿姨跟哥哥打電話時,也會提到我,她說:「小玉這個孩子,最近在學校不太老實,老師找了我好幾次。」
「聽說……她們這樣的孩子,內心心思可重了。」
說完,她又自責委屈地罵自己兩句:「我這樣好像在告狀,可是我沒辦法,都說后媽難當……」
一開始,哥哥還會不高興地掛斷電話。
可後來,他向老師查證后,又會覺得愧疚。
我跟他說:「不是的...是***青...」
「周問玉。」他聲音冷厲地打斷了我,「我在外面創業很累,家里的重擔都在我身上,你能不能懂事點,別給大家添麻煩。」
我默默住了嘴。
從心底記住了,我是哥哥的麻煩。
7
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眼前是間嶄新的臥室。
爸爸去世第二年,我的臥室就被改成***青的琴房了。
后媽一開始讓我睡雜物間。
後來又讓我睡陽臺。
只在哥哥回家的時候,讓我住進***青的臥室,她和***青擠一間房。
我好久沒在這樣寬敞整潔的床上躺著了。
小心翼翼起身,我推開門,就看見在沙發上坐著抽煙的謝星辰。
見我出來,他「嘖」了一聲,將手***的煙按滅,又起身打開窗戶通風。
隨著他的動作,我看見了他露出的手腕上那圈草草纏著的繃帶,繃帶已經松開半圈,露出里面鮮紅的傷痕。
在我的身上,我有過同樣的傷痕。
謝星辰接下我的錢之前,曾盯著我的手腕看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在屋子里四下找了一圈,憑著昨天阿姨順嘴提的位置,翻到了醫藥箱,躡手躡腳走過去。
謝星辰回過***的時候。
我正蹲在他身前,手上捏著一瓶酒精噴霧。
他看見我,愣了愣,下一秒,手里的按壓噴霧對著他手腕上的傷口噴去,哀嚎聲瞬間響徹他的大平層。
又過了一會,謝星辰一臉菜色坐在他的沙發上,手臂支出一截,任由我替他細細包扎好傷口,又打上個蝴蝶結。
「周問玉。」
聽見有人喊我,我下意識回過身去,看見謝星辰手里捏著一沓厚厚的資料,最上面寫著我的名字。
我下意識呼吸一緊,我想起以前那些老師對我的那些評語,想起后媽對外人哭訴我叛逆的場面。
想起那些人在聽見之后無一例外對我投來的鄙視眼神。
我搖搖晃晃站起身,剛想轉身往外走。
卻聽見謝星辰的聲音響起:「我很忙的,沒空陪你玩這些過家家的游戲。」
「所以,你最好是認真找我當家人。」
「先喊聲哥聽聽。」
我的腳步頓住。
陽光從窗外透進來,我們就這樣對視了很久。
直到鼓噪的心跳聲重新自胸腔中響起。
眼前的世界色彩好像變得更明亮了一點。
「哥。」細小的聲音響起,我看見謝星辰寫滿厭棄的眼睛微微抬了一下,細密的睫毛顫動,有什麼自其間悄悄破土發芽,就好像布滿陰霾的天空鉆進了一縷陽光。
「行吧。」良久之后,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揉了揉我的***髮,「認你這個妹了。」
8
謝星辰很忙,他有一家自己的游戲公司,正在起步中。
聽說我大學準備報計算機專業。
他毫不猶豫地就薅上了我,每天帶著我去他的新系統工作室,要我打下手。
按他的話來說,親兄弟明算賬,就算我是他妹妹,也不能白吃白住。
到現在,他對自己喜當哥這件事接受良好。
時不時請我吃飯,給我買禮物。
還時刻盯緊我的高考成績,像個真正的哥哥一樣操心。
有天,我聽見他工作室里的朋友想認識我。
謝星辰直接給了對面一拳,說哪里來的黃毛,滾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