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靈光一閃,回想起在辦公室里看到的那顆藍色藥片。
聯想到昨晚裴司明那副模樣,我好像突然明白那顆藥是什麼了。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腦海里只剩下一句話:
裴司明不行!
昨晚先是秘密被我撞破,隨后他又提起日記本的事。
新仇加舊恨!
所以昨晚是警告嗎?
今天刻意疏離,是想撇清關系,順便暗示我閉嘴保守秘密?
裴司明今年二十八,還未娶妻。
這事情要是被人知道,可不只是尊嚴的問題。
然而真正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裴然把榨好的豆漿分給我一杯。
「喝嗎?」
我凝重地盯著裴然,忍不住說出口:
「你們家的水真深。」
裴然:「?」
6
裴司明下午的時候回來了。
客廳里只有我一個。
我立馬提高警惕。
裴司明換鞋子的時候,目光掃了一圈客廳,像是在找什麼人。
見到只有我一個的時候,明顯松了口氣。
裴司明過來我身邊,問:
「特意在這里等我回來嗎?」
他微不可聞地笑了一下,要拉住我的手腕。
「這樣太明顯了,會被他察覺的。」
「乖,我們上樓。
他溫柔的聲音,落在我耳朵里像是送人上路的安魂曲一樣。
我一個激靈,趕忙起身退出兩步遠。
「不了,我還有些事要忙,得出去一趟。」
裴司明眉***輕皺。
「要去做什麼?」
我跑上樓,把通宵過后正在補覺的裴然拽下來。
「我得去練車,就不打擾大哥了。」
把裴然塞進車里的那一刻,我竟然感覺到了些許安心。
裴然身上還套著海綿寶寶黃色睡衣,這會兒正睡眼惺忪地看我。
「你練車,怎麼還需要我陪著了?」
我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如果我死了,你可以當目擊證人。」
裴然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孟***,你是不是被科目二刺激瘋了?」
我拉著裴然,從日落西山,逛到明月高懸。
在燒烤攤磨蹭到后半夜,估摸著這個時間裴司明肯定睡了,我才敢回家。
見到客廳里漆黑一片,我松了口氣。
這口氣還不等喘完,客廳里的燈「啪嗒」一下開了。
裴司明就站在我面前。
我蹲在地上,還維持著換鞋子的姿勢。
我仰***看著裴司明,一時間冷汗都下來了。
裴司明的家教很嚴。
不許夜不歸宿自然也是規矩之一。
過去那些年,我還從沒敢超過十點之后再回來。
裴司明的表情很平靜,掃了一眼我和裴然后,就默默移開了視線。
「早點休息吧。」
他還穿著白天那身衣服,像是回來之后什麼也沒做。
一直在客廳里等著我們。
只為了和我們說這句話。
遠遠看過去,裴司明的背影有些落寞。
裴然撓了撓腦袋,感覺自己在做夢。
「凌晨一點多才回家,我哥竟然沒揍我?」
「該不會是已經把我揍死了,這是咽氣之前的幻想吧?」
我上樓,回自己房間洗漱。
出來的時候,見到裴司明站在床邊。
他把手里的紅糖水放到我床***。
「你今天生理期,別太順著裴然了。」
說完之后,像是自己感覺到了這句話哪里不對勁。
他默默低下***,找補似地說:
「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只是想說,希望你愛別人之前,先愛自己。」
察覺到自己有些話多了,于是默默閉上嘴,結束這個話題。
「你早點休息,我也回去睡覺了。」
說完,裴司明轉***離開了。
我捧起那杯紅糖水,傳遞出來的溫度從手掌蔓延開來,似乎全身都暖了。
我很小的時候,身體不太好。
我爸媽那陣子總是吵架,每次吵到要離婚的時候,我也會被拎出來充當他們泄恨的工具。
我媽把我往我爸那邊推。
「你們家的孽種,你們自己管,我是不會要的。」
我爸也推我一把,讓我離他遠點。
「你肚子里爬出來的肉,指不定是誰的種,別想讓我接盤。」
三推兩推,我就被扔出去門外,讓我找自己親爹去,滾遠點。
我熟練地蹲在院子里,等著他們吵完,我好偷偷溜回去。
有一個冬天,他們吵架最頻繁。
我經常一身睡衣地被扔出來。
他們吵著吵著也忘了我。
我被凍得直哆嗦。
裴然來我家找我玩,正好看到我孤零零坐在門口。
他把外套給我,帶我去了他家。
我也是那時候見到他哥哥的。
裴司明比我大十歲。
他那時候只是少年,卻看起來比同齡人都要成熟。
他找來治療凍傷的藥膏,往我凍到發紫的手指上涂。
「女孩子不能受涼。」
「以后沒地方待,就過來這里吧。
似乎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總是往裴家跑,常常忘了回家。
再後來,父母離開,我就住在了裴家。
我起初并不明白裴司明口中那句「女孩子不能受涼」是什麼意思。
直到我來月事,疼到起不來床。
醫生說我身子落了病根。
裴司明經常幫我取藥回來。
我養了好幾年,身體才好轉。
沒想到這麼久過去了,裴司明竟然還記得。
我捧著紅糖水,心里有點愧疚。
我把他想得太惡毒了。
裴司明其實還是挺好的。
然而到了隔天,我發現我有點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
裴司明依舊不搭理我。
尤其是裴然也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