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永順瞬間紅溫,邁著步子又要過來揍我,被員警一把攔住。
「你今天還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打人?」
劉永順上頭了,抖動著臉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我尼瑪就是她老子!她敢這樣咒她老子,是不是該打?打死都活該!
「劉好,你曉不曉得,你的命都是我給的!沒有我哪兒來的你!
「你還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不怕天打雷劈!」
員警聽得鬧心,把劉永順推到墻上問他:「啥子?你是她老漢?
「親老漢?」
劉永順才反應過來,尷尬地撓頭。
「離,離婚了,早就離了婚的哈!
「我摩的坐不下四個人諾!」
員警又嘆了口氣,回過頭來看看我:「算了,你過來!我自己喊人送你回去!」
13
我坐在員警幫我喊的摩的上,回家路上,看到了正往縣城趕的外公。
他坐在覃大哥的摩的上,一頭白髮在車燈照射下尤其顯眼。
見到我,他首先檢查了我的傷口,拉著我的手臂,還是一副馬上就要去找劉永順算賬的架勢。
我眼神掠過外公弓了的腰,假裝沒看見他泛光的眼睛。
轉身叉著腰跟他描繪:「你是沒看見王聰,他那個臉被我打得,腫成豬頭哈哈哈哈!
「外公,我不虧!」
初三下冊,有兩個好消息。
我提前鎖定了市里的一所重點高中,以及,劉永順又離婚了。
他離婚倒是算不上什麼好消息,關鍵在于他離開了亞子灣。
聽別人說,他出去闖蕩去了,這就意味著我再也不會遇見他。
高一報到當天,外公外婆要送我到縣上,再從縣里坐班車去學校。
路上遇到同村的嬸嬸招呼我:「林妹兒去上高中了哦?讀的哪個學校啊?」
外婆高仰著腦袋:「一般一般,讀的七中!」
劉永順他大哥,正好在灣里公路旁拔草。
「我兒那麼聰明,進了七中還不是讀個平行班,我看她能翻起啥子浪嘛!」
他兒當初進七中我是知道的,他們在村里請了幾桌酒。
三年后考大學他反倒沒有辦酒,至于他兒考了什麼學校,我沒有留意。
七中的一本錄取率,超過 20%,這在我們那個地級市里,已經相當高了。
初三七中找來我們學校時,年級前十應該都是定的重點班。
招生的人說:「只要你們選七中,就給你們免學費!」
幾位同學當場就簽了,我靠近招生的趙老師,低聲訴苦。
「我家里窮,免學費也不一定上得起。
「要不把住宿費也給我免了吧。」
趙老師大手一揮,當場應允。
我簽字的筆頓了又頓:「那個,趙老師,我吃飯也需要自己花錢嗎?」
最終我簽的協議是,重點班,學費食宿全免,第一年考進前十補貼一千塊。
初中老師跟我們講過,只要在七中重點班穩住,一本就穩了。
學習就是這樣,只要嘗到過一次正向反饋,接連而來的,都會是好消息。
回看從六年級語文老師叫我去考試那天到現在,不知不覺,我已經走過很多路了。
高中第一次考試,我考了年級二十名。
這對我來講是個莫大的鼓舞。
我還記得初一第一次月考,我是倒數,那時我就在想,從鄉里出來的學生,是不是真的和城里孩子隔著天塹。
所以雖然高中分在重點班,我仍然擔心往事重演。
可是 20 名,意味著我有可能,還有無限可能。
我加足了馬力,成績從來沒掉下來過。
七中三年的光榮榜,我年年在榜。
高三最后一次模擬考,學校沒有張貼成績,于是光榮榜的更新停在了高三上的聯考成績中。
那是我發揮最好的一次,年級第三。
高考前最后一個五一,學校門口擠滿了來陪讀送飯的家長。
外面飄著雨,班主任突然出現在嘈雜的班級里,班里從前往后,依次安靜下來。
「林雪霽,你出來一下。」
去辦公室的那短短幾步路,我心里拼命打鼓。
我知道自己沒犯什麼錯,李班神情嚴肅,難道,是家里出了什麼事?
走進辦公室,李班指著地上的一個巨型黑色塑料袋開口。
「這是你爸托人送進來的東西,說是給你的。」
窗外一聲驚雷。
他又出現了,以讓我班主任傳話的方式。
我原本加足了馬力,歡快又自信的弦冷不丁被人扯了一下。
辦公室里有老師抬起頭來:「你爸是做什麼啊?非要讓李班馬上去門口幫你帶東西。」
我覺得我上輩子可能作了孽,腦海中只浮現出兩個字。
【傻叉!
【劉永順,就他娘是個大傻叉!】
可我嘴上不能這樣講,只是道歉。
「李老師別在意哈,他不是我爸,他只是單純腦子有毛病。
「我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你的電話,你把他拉黑,直接拉黑!」
李班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半晌,他還是沒忍住。
「你爸,還是很關心你的情況。
「他一直在問我你過得好不好。」
14
我拖著巨型塑料袋回了寢室,里面是一套藏青色卡通加絨衛衣褲。
還是隔壁寢室的阿梨過來說。
「你這衣服不要的話,給我吧,我冬天在家干活能穿。」
免了我處理的煩惱。
五一當天,學校放我們半天假,其實就是回家拿錢交資料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