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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腐爛的傷口像惡臭的泥潭,好像在一遍遍提醒我,生在這樣家庭里的我,根本無力與那個所謂的富豪之子抗衡。

「跟你說話呢,你聽不見嗎?」

她壞脾氣地低吼。

緊挨著張姨家的墻壁傳來不耐煩的拍墻聲。

我媽朝那邊啐了一口,昂起更高的聲音罵。

「姓林的那個死小子!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什麼好東西!高一帶你去網吧的就是他……」

我替她清理了下半身,讓她面朝我側躺。

「張桂芳那個賤人,一定早知道她家兒子考不上好大學,也不想讓你好好念書!」

「陳可你給我聽好了……」

下一秒,她聲音戛然而止。

緊接著,她伸出干枯的手,如同藤蔓般死死抓住我。

「陳可。」

「你脖子上,那是什麼?」

那天,晚歸的我爸撞見我媽用盡渾身力氣,猩紅著眼一下一下往我臉上抽巴掌。

因為貧窮,我家的燈總是暗淡的,昏黃的。

也因為貧窮,他總是早出晚歸,以至于我們都未曾發覺,他早已發黃的皮膚和眼白。

他沖過來,扯住我媽的胳膊。

質問她為什麼打我。

我媽半邊身子被他高扯著,半邊身子已經砸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你問……你問她!」

「陳可你簡直膽大包天!」說著,她眼淚洶涌,從眼眶噴薄而出。

「你都做了什麼啊!我的老天爺,你都做了什麼……」

他們一遍遍地追問,要我說出是誰,到底是誰,最后我媽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我的皮肉里。

我不敢說。

真的不敢說。

可媽媽的眼淚好燙好燙。

落入掌心,和此刻劃過臉頰的淚重合。

墻上,發黃的固定電話傳來叮鈴鈴的聲響。

我終于起身,穿過與已經空了的百草枯并排放在一起的,安靜擺在餐桌上的骨灰盒。

電話那頭,傳來小姑姑的聲音。

她強掩慌張,壓低了嗓音。

「陳可,你告訴我,蔣離被你搞去哪了?!」

「他媽找他都要找瘋了!你快告訴我!他到底在哪?!」

5

第二次見到蔣離,是在老舊小區的門口。

容貌英俊的男生,染著一頭黃毛,直勾勾地看著我笑。

仿佛和那個噩夢般的夜晚中粗暴猙獰至極的人截然不同。

可看到那笑容的我,瞬間如墜冰窟。

幾乎是不可控制地,思緒又回到了幾天前的那個夜晚。

我一次次嘗試逃離,又一次次被強硬地扯回去。

男女力量之間的巨大懸殊,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后,我忍不住哭了。

我抽泣著問為什麼啊,我沒做過什麼錯事,我從小到大都只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好好學習,我家很窮的,我將來是要照顧我的父母的,我明明都已經看到前途的光亮了,為何又要把我拖入滿是淤泥的地獄。

可下身劇痛襲來,伴隨著的是男生嗤之以鼻的冷嘲。

「呵,你最大的錯事就是你生在那個窮困潦倒的家庭,居然還考了那麼高的分!」

「憑什麼?!你個臭農民工的女兒,你和那些賤人一個樣,漫天地勾引人,你憑什麼?!!」

他從背后掐著我的脖子,讓我屈辱地跪在地上。

甚至提上褲子后,還掏出手機,對著無法動彈的我連拍好多張照片。

那一樁樁一幕幕,如同走馬燈在我眼前飄過。

此刻,蔣離晃了晃手機,威脅地看向我。

「談談?」

談什麼?

我無措地后退兩步,然后撞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小可,這大晚上的你不照顧你媽,在下面瞎逛什麼呢?」

熟悉的聲音響起。

張姨一只手拽我到她身側,另一只手攬住我的肩膀,狀似十分親密。

隨后她看向蔣離,翻了個白眼,提防道:

「你是小可同學?這都幾點了,怎麼現在來找小可?」

「有什麼事白天再來吧。」

說著,張姨帶著我,從蔣離身邊經過。

擦肩而過時,我余光中看到蔣離略帶興味地勾起嘴角,然后他點了點手機屏幕。

最新款的水果手機屏幕驟然亮起,桌面上是一張放大了的、熟悉的、不堪入目的照片。

我渾身顫抖,幾乎不能行動,張姨半扶著我,將我連拖帶拽地拉回了家。

爬上老舊小區的二樓時,我順著樓道殘破的窗戶往下看。

然后對上了那雙,森然無比的眼睛。

直到家門口,張姨才終于松開我。

我這時才發現,她的手心也布滿冷汗。

「那種社會上混的男孩子很危險的,你怎麼招惹他的?以后可得離他遠點。」

張姨這樣叮囑我。

可她不知道,獵物一旦被盯上,即便再如何小心,再如何防備,還是會被獵人瞄準,然后一點點吞沒。

蠶食殆盡。

6

高考出分的第七天,實驗中學舉辦了一場盛大無比的謝師宴。

班主任叫我務必出席。

可我萬萬沒想到,到場的除了老師和同學,還有說要贈送房子給文理科狀元的民營企業——朔科的老總。

更沒想到的是,和朔科老總同時現身的,正是蔣離。

副校長推我,叫我和理科狀元一起,向充滿善心的蔣總敬酒道謝。

蔣總大腹便便,人表現得格外和善,屢次勸我們不會喝不必硬喝。

可副校長笑得諂媚,說都是成年人了,怎麼就不會喝了,說著又用力推了推我們的胳膊。

更新时间:2025-07-01 1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