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沒等他說話,我先開口道:
「謝倦。」
「我來 z 城,就是因為不想看到你們。」
「我不想看到你和陸茵。」
「為什麼要找來。」
「為什麼一定要跑到我面前惹人煩?」
謝倦僵在原地。
他還想開口解釋什麼,觸及到我目光那刻,忽然又沉默了下來。
最終,他將外套放在我手心后,他后退了一步,輕聲道:
「你的外套忘拿了。」
「桑桑,先回家換衣服吧。」
我轉身往回走。
身后,陸茵似乎哭了。
她帶著哭腔問謝倦:
「阿倦,桑露她是不是很討厭我。」
謝倦沒有說話。
13
我回到了出租屋。
關門那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下來。
我沒有開燈,只能模糊看到窗臺白茶花的那一點點白色。
那盆白茶花我養得并不好,蔫巴巴的。
明明好像就在昨天,外婆還在和我說話。
她一邊澆著花,一邊感慨晃眼間我就要大學了。
我清晰地記得,說這話時,外婆那雙看過來的眼里帶著濕潤潤的不舍。
我撲在她懷里說。
我是婆寶女,去哪里都要帶著外婆。
可一眨眼,窗臺就只剩下了那盆白茶花。
我再也沒有外婆了。
不知道是不是手串斷了。
那晚外婆沒有來我的夢里。
這次我連外婆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14
第二天一早,我在小區門口看到了謝倦。
他沒有說話,像從前一樣,將早餐和熱奶塞到了我手里。
「是我昨天說的不清楚嗎?」
我盯著謝倦,「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需要你買這些東西。」
「很難理解嗎?」
看到謝倦,我仿佛就難以控制那些情緒。
我將早餐丟了回去。
重復道,「別再來煩我,可以嗎?」
早餐被丟在腳底。
謝倦垂眼靜靜盯了兩秒后,彎腰,重新將早餐撿起來。
隨后,他很輕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那天過后,謝倦沒再出現了。
我以為謝倦和陸茵已經回了嘉城。
直到一周后,我不小心劃傷了手腕。
很淺的一道傷口。
盯著手腕出神時,同屬慌慌張張地拎著個小醫藥箱過來給我包扎。
她是個同我年紀相仿的女生,也報的 z 大。
包扎完,我盯著她手里那個小醫藥箱,慢半拍地問她:
「我們店里,有這個東西嗎?」
蘇諾低頭收拾著東西。
她隨口道:
「噢,這個啊,就是店外天天過來看你的男生給我的啊。」
我忽然愣住,「什麼男生?」
蘇諾也愣了一秒,「就是那個經常來找你的男生啊,現在還在窗戶外站著呢,還挺帥呢。」
我順著蘇諾指的方向看去。
透亮的窗戶外空無一人。
蘇諾收拾好醫藥箱,叮囑我:
「不嚴重的,這幾天先不要碰水啊。」
「不過你偷偷告訴我唄,那男生和你什麼關系啊。」
「你都不知道他給我醫藥箱時有多慌。」
「而且還很有錢,他叮囑我幫你包扎時,給了整整五百塊幫忙費呢。」
「但你放心,這錢我不獨吞,分你一半。」
……
15
直到下班,我都沒有看到蘇諾口中的那個人。
臨走前,我站在店門口朝天空看了一會。
忽然又想去看海。
剛走一步,店長忽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
「桑桑……」
店長的輪廓被夕陽鍍了一圈金光,她嗓音有些輕地和我商量:
「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你有沒有想過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感覺你的狀態有點不大對勁。」
「錢的問題不用擔心,我……」
「我沒事啊,」我茫然地抬頭,溫吞道,「店長,我就是這段時間心情不好……」
店長目光落在我包扎的手腕上。
靜靜看了幾秒,她嘆了口氣,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那天我沒有去海邊。
我沿著公園走了一圈,又慢騰騰地往回走。
出租屋在一處舊小區,樓道的燈明明暗暗。
一股極香的飯香味撲鼻而來。
我動了動手指,愣了一秒,想起今晚并沒有買飯。
那這股飯香是從哪里來的。
我緩緩抬頭尋找。
看到昏暗光影下,樓道里站著個男生。
他靠著墻,半張臉籠在陰影下。
手里拎著一大盒熱騰騰的飯菜,和一個芒果蛋糕。
16
我預料到了謝倦沒有走。
蘇諾口中的男生,在這個城市我想不出來第二個人。
但我沒預料到謝倦會在這時候,出現在家門口。
樓道熱得手心出了一層汗。
手腕那道傷口開始泛起了輕微的,密密麻麻地疼。
謝倦看著我,沒有說話。
擦肩而過時,他伸手,很輕地扯了扯我的衣擺。
我沉默了一秒,
「我記得我說過,不想看到你。」
謝倦喉結動了動。
他開口,聲音有些啞。
「你吃完,我就走。」
我沒說話。
謝倦扯著我衣服的手又輕輕地動了動。
「桑桑,不能一直不吃晚飯的。」
謝倦這幾天果然在一直跟著我。
肚子不合時宜地在這刻咕嚕了一聲。
謝倦將飯放在了我腳邊。
「外婆從前拜托過我,要照看你吃飯,外婆的叮囑總要聽的啊。」
提起這個名字,我抬頭看了謝倦一眼。
謝倦向后退了一步,和我拉開了距離。
他輕聲道,「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馬上就走。」
「但飯要吃的。」
「外婆也不希望浪費糧食的。」
下樓梯的聲音漸漸變遠。
謝倦走了。
我繞開腳底的飯,推門進去,在安靜的房間待了好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