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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第七年,顧琳琅才知曉她夫君膝下竟有一個六歲的兒子。
京郊上巳節燈會,她隐匿在人群中,看着靖王謝珩正彎腰抱起一個小男孩兒玩鬧。
“阿爹,你都好久沒來看我了。”
她的夫君摸了摸男孩的頭,“乖璋兒,阿爹政務繁忙,你可要好好聽阿娘的話啊。”
“轟”的一聲,顧琳琅愣在原地,腦子裡瞬間變得空白。
阿爹?阿娘?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眉眼間足有七分相似。
無一不在告訴她,那個曾許諾她此生不負的郎君,暗地裡早已養了外室!
他們青梅竹馬,情深意笃。
顧琳琅曾為了救他被流寇一刀刺穿腹部,不僅失了腹中骨肉,還終身不能生育。
那時的謝珩跪在她身邊,紅着眼睛說:“什麼子嗣香火我通通不要,今生今世我隻要琳琅一人足矣!”
彼時他顫抖的聲音猶在耳畔,如今眼前的這一幕卻将誓言碾得粉碎!
顧琳琅踉跄着向後退去,心髒像是被利刃剜成了千塊萬塊,變得鮮血淋漓。
她不敢再去看,她怕自己會沖過去質問謝珩,更怕在衆目睽睽之下像個跳梁小醜,哭着被人厭棄。
她轉身,落荒而逃了。
巷口處停靠着一輛馬車,手帕交周绾珠已經等她許久了,見她臉色蒼白,連忙從馬車裡下來:“琳琅,你這是怎麼了?”
“瑞兒說你有東西落在那燈籠攤上了回去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瑞兒是手帕交周绾珠和衛國将軍的兒子,今日也是瑞兒纏着她一起來京郊看花燈。
顧琳琅臉色慘白,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绾珠,幫我查個人。”
“誰?”
“謝珩”她喉頭滾動,啞着嗓子開口:“他有個兒子。”
【愛妻琳琅,軍營巡視還有七日才可返回家中,甚是思念。】
顧琳琅看着謝珩給她寫的信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簌簌地滴落。
他每年三月份,都要在京郊大營裡待上半月,說是代天子巡視軍務。
整整六年,她身為女子不好跟随,便也從來都沒懷疑過。
可現實卻狠狠給了她一巴掌,瘋狂嘲笑着她的愚蠢。
謝珩哪裡是去巡視軍務,明明是去陪他的外室和私生子去了!
如果不是今天的這場意外,她恐怕還會被蒙在鼓裡。
顧琳琅自虐一般,翻來覆去地看着手中暗衛送來的幾張薄紙,窗外是瓢潑大雨,偶爾劃過一兩道閃電,照亮她毫無血色的臉。
或許如今這不堪的真相,她早該想到的。
或許如今這不堪的真相,她早該想到的。
謝家是這慶國的皇族,謝珩更是當今聖上最寵信的堂弟,怎麼會容忍一個無法誕育子嗣的女人坐上靖王妃的位置。
除非,他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那深愛她的謝珩又充當了什麼角色?
顧琳琅心如刀絞,她和謝珩自小相伴,京中誰人不道一句謝珩和顧琳琅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八歲時,她貪玩爬樹跌落,是他毫不猶豫飛撲過去接她,手臂被撞斷,卻還笑着安慰她别怕。
十二歲時,她初潮至染紅了裙衫,懵懂的少年郎以為她身負重傷,被她吓得臉色慘白,抱着她哭喊着說絕不獨活。
十六歲及笄,他瞞着府裡人參加西山圍獵,九死一生奪得魁首,卻隻向聖上求了一枚玉佩,當作定情信物贈與她表明心意。
他說:“琳琅,唯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生死相随。”
少年的愛總是純粹而熱烈,早就俘獲了顧琳琅的心。
直到大婚後三月,她被謝珩圍剿的流寇所虜,囚禁了三天三夜,找到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
謝珩為了救她被流寇生生打斷了三根肋骨,也是那一次她替謝珩擋了一刀,喪失了做母親的權利。
而謝珩母妃得知這件事後,不是沒想過給謝珩納妾,抑或是利用她名節受損勸他休妻。
是謝珩不顧滿身傷痕,在靖王府的祠堂裡跪了三天三夜,水米未進,以命相脅:“我甯可不做這個靖王,也要和琳琅一生一世一雙人。”才讓這位靖王府的太妃不得不妥協。
傷愈後他們得償所願,連聖上都誇贊他們情比金堅,讓整個京城都見證了他們可歌可泣的愛情。
可到頭來,他還是負了她。
内院廊下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小内監送來了一封書信:“王妃,這是王爺命奴才送來的,您和王爺還真是恩愛,他雖身在軍營,卻無時無刻不想念着王妃。”
恩愛?還真是諷刺!
顧琳琅麻木地接過信封,緩緩将其展開。
【愛妻琳琅,春日寒涼記得讓婢女為你加件衣裳,長夜漫漫你可曾想我?】
若是換作以往,她肯定會沉溺在愛情的甜蜜中不可自拔,迫不及待地回應他。
可現在她連筆杆都握不住,生怕哽咽會化為墨痕污了信紙。
“王妃?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這就去回禀王爺!”内監出聲詢問,作勢就要離開。
顧琳琅此刻不想節外生枝。
“我沒事。”她已經盡力克制自己,但聲音還是沙啞得可怕。
末了,她提筆在紙上寫下“一切安好”,又封存信封中交還給内監。
“把這封信回給王爺吧,我就是有些風寒不必告訴他,軍營的事更要緊,我不想讓他擔心。”
這是她第一次對謝珩撒謊。
内監毫無察覺,隻是領命離開。
下一秒,顧玲琅喚來暗衛,輕聲吩咐道:“帶我跟上他。”
京郊的一處宅院裡,謝珩站在門口接過内監的書信,僅僅四個字便讓他嘴角上揚。
更新时间:2025-07-24 2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