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公顾言结婚三年,严格执行AA制。
我怀孕七月,昨天意外见红,被紧急送进医院。
他拿着账单过来,冷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救护车费1200,你付600。”
“还有,我开车送你来回,车辆磨损费87块5,你也转我。”
我气到浑身发抖,抓起旁边的水杯就要砸过去:“顾言!孩子也是你的!”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从生物学上,卵子是你出的,我只提供了一个细胞,不公平。”
我气血上涌,眼前发黑,脑中却突然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
【检测到共享资产“胎儿”,男方生理投入为0,违反公平原则。】
【现判决男方支付女方“孕育服务费”及“资产增值费”共计500万元。】
【24小时内未支付,将强制清算其名下所有资产。】
老公,傻眼了。
1
顾言满脸惊讶,愣在原地,眉头微蹙,像是在分析一个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复杂数据模型。
“温阮,你刚才说什么?”
我同样震惊,但心底深处却涌起一股奇异的报复性快感。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那个声音:“系统判决,你,支付我,五百万。”
“系统?”顾言的表情从困惑转为荒谬,他伸出手,想探我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还是孕期激素让你产生了幻觉?”
“别碰我!”我挥开他的手,声音尖锐。
腹部的坠痛感提醒着我刚才的凶险,而他却只关心那几百块钱。
脑中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倒计时开始:23小时59分34秒。】
【警告:宿主顾言,请勿质疑系统判决的权威性。】
顾言似乎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的身体僵住,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惊恐。
“这是什么东西?你在搞什么鬼?”他压低声音,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诡异对话。
我冷笑一声,靠在病床上,虚弱感让我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累。
“是你最信奉的东西啊,公平。绝对的,量化的,公平。”
他看着我,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计算和评估的光芒。
“温阮,这种玩笑不好笑。如果是你找人搞的恶作劇,立刻停止。你知道的,我讨厌非理性的行为。”
“非理性?”我被他气笑了,“你跟我算救护车的AA费用,算你那破车的磨损费,这叫理性?顾言,你不是在跟我AA,你是在跟我索命!”
他沉默了,扶了扶眼镜,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这是我们婚前就定好的规则。规则就是规则,不应该被情绪左右。”
“好,那就按规则来。”我盯着他的眼睛,“现在,规则说,你欠我五百万。你付,还是不付?”
顾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手指飞快地按着。
“五百万?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孕育服务’值这个价?代孕市场价最高也不过百万。你的计算模型完全不合理,充满了情绪化的溢价。”
我的心彻底沉入冰窖。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计算性价比。
【检测到男方侮辱性言论,对“共享资产”母体造成精神损害。】
【追加精神损害赔偿金10万元。请宿主顾言在23小时40分内,支付总计510万元。】
顾言的手机“叮”一声,收到一条短信。
他低头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是一条银行预警通知,告知他名下一笔五百一十万的资产已被临时冻结,等候划拨。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三年来积攒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感受着腹中轻微的胎动。
宝宝,别怕。
妈妈这次,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了。
顾言站在病床边,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引以为傲的理性和秩序,在这一刻被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彻底击碎。
他看着我,又看看自己的手机,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曾经用“规则”将我牢牢捆住的男人,如今,似乎成了规则的阶下囚。
2
顾言没有离开,他在病房的沙发上坐了一夜。
天亮时,他眼下带着青黑,头发也有些凌乱,一身笔挺的西装皱巴巴的,再没有了往日的精英派头。
他似乎想了一夜,试图用他的逻辑去理解这件超自然的事情。
“温阮,”他开口,声音干涩,“我们谈谈。”
我睁开眼,冷漠地看着他。
“谈什么?谈你准备怎么支付那五百一十万吗?刷卡还是转账?”
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拳头在膝盖上收紧。
“那笔钱,是我全部的积蓄和投资。如果被划走,我将一无所有。”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我们是夫妻!”他终于拔高了音调,“你的损失就是我的损失!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
“夫妻?”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无比讽刺。
我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三年前,我们的婚礼。
那是一场简单到近乎简陋的婚礼,没有宾客,没有仪式,只是领了个证。
从民政局出来,他递给我一份文件。
《婚后财产AA制协议》。
我还记得当时阳光正好,他站在阳光下,推了推眼镜,对我微笑。
“阮阮,我们是新时代的伴侣,应该有更先进的婚姻模式。经济独立,人格才能独立。这份协议,是为了保护我们各自的权益,也是为了让我们的爱情更纯粹,不被金钱玷污。”
我那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我爱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钱。
于是我签了字。
婚后,我才明白这份“纯粹”的代价。
房租水电,一人一半。
买菜做饭,费用均摊,他甚至会精确到每一根葱的价格。
我给他买的礼物,他会转账给我等额的钱,备注“礼品费”。
他给我买的,同样会发我一个账单。
就连夫妻生活,他都会在日历上标注,月底时对我说:“这个月我主动了8次,你主动了4次,下个月你要努力了,这不公平。”
我曾以为这是他独特的浪漫,一种极致的理性。
现在想来,那不是理性,是冷血。
他不是在经营婚姻,他是在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商业合作。
而我,就是那个不断投入沉没成本,却还妄想得到回报的傻瓜。
“顾言,”我收回思绪,看着他憔悴的脸,“从你拿出那份AA协议开始,我们就不是夫妻了,是合伙人。”
“现在,我们的合作项目‘胎儿’出现了纠纷,系统作为最高仲裁方,给出了判决。”
我朝他摊开手,“请支付你的违约金,我的......前合伙人。”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阮阮,就当是我错了,以前都是我不好。你撤销那个......那个‘系统’,好不好?我们回到从前。”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顾言的虚假忏悔,其真实目的是为了保全个人资产,情感真实度为0。】
【启动资产评估程序,开始清算其名下所有动产及不动产。】
顾言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一条条评估信息强制弹窗,显示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房产:xx小区x栋x单元,市场估价320万,持有50%产权,价值160万。】
【车辆:特斯拉Model3,市场估价18万。】
【股票:持有xx公司股票5万股,当前市值285万。】
【基金:持有xx基金12万份,当前市值42万。】
【存款:招商银行尾号8848,余额5.8万。】
他惊恐地看着手机屏幕,仿佛在看自己的***判决书。
“不......不要......”
我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
大概就是我现在这样。
3
下午,病房门被敲响。
我以为是护士,随口应了一声:“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画着精致淡妆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果篮。
是顾言的远房表妹,苏薇。
“温姐姐,听说你住院了,我好担心你,特地来看看。”她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声音甜得发腻。
我瞥了一眼那果篮,几个苹果,两根香蕉,廉价得可笑。
“有心了。”我淡淡地说。
顾言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站了起来:“薇薇,你怎么来了?”
“言哥哥,我不放心你呀。”苏薇走到他身边,满眼心疼地看着他,“你看你,一晚上没睡吧?脸都白了。温姐姐也真是的,自己不小心,还要害得你跟着受累。”
她这番话,看似关心,实则句句都在指责我。
我还没开口,顾言已经抢先辩解:“不关你温姐姐的事,是......是我不好。”
苏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用一种半委屈半懂事的语气说:“哎呀,对不起,这个事是我的错,我不该乱说话。要打就打我吧,别怪言哥哥。”
这绿茶味,冲得我几欲作呕。
我冷眼看着他们在我面前上演兄妹情深。
“苏薇,我记得你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工作吧?怎么有钱买这么‘贵重’的果篮?”
苏薇的脸不由得僵了一下,随即又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温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没钱,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啊。言哥哥知道的,我平时连瓶水都舍不得买......”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求助似的看向顾言。
顾言立刻维护她:“温阮!薇薇从小娇气,又是好心来看你,你别计较。”
“娇气?”我笑了,“是啊,娇气到可以心安理得地花着别人的钱,住着别人的房子,还对正主指手画脚。”
苏薇住在我们婚房的次卧,美其名曰来大城市打拼,需要暂时借住。
这一住,就是两年。
她在我家白吃白喝,用我的护肤品,穿我的衣服,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顾言说,她是妹妹,我们该照顾她。
我曾经也想把她当亲妹妹,可她的种种行为,却让我越来越不舒服。
她会在我面前炫耀顾言给她买的新款包包,会在顾言加班时发穿着性感睡衣的***给他,配文是“哥哥,我一个人好怕怕”。
而顾"言,对此一概不拒。
“温阮,你说话太过分了!”顾言皱眉呵斥我。
苏薇的眼泪恰到好处地落了下来:“温姐姐,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对不起,我这就走。”
她转身欲走,却被顾言一把拉住。
“薇薇,你别走!该走的人不是你!”
他说着,竟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着我。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刺得千疮百孔。
【检测到第三方(苏薇)对宿主温阮进行精神攻击,并挑拨宿主夫妻关系。】
【检测到宿主顾言协同第三方,对原配偶造成严重情感伤害。】
【现判决:一、剥夺苏薇在xx小区x栋x单元的居住权,勒令其24小时内搬离。】
【二、追缴宿主顾言在过去两年内,在苏薇身上花费的所有非必要开销,共计28万7500元,划归宿主温阮所有。】
机械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顾言和苏薇同时愣住了。
苏薇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你这个疯子!”
顾言则是满脸绝望。
五百一十万还没解决,又来了二十八万。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温阮,你非要毁了我才甘心吗?”
4
24小时的最后期限,在病房里压抑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顾言的手机每隔几分钟就会震动一次,每一次,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那是他的股票被强制平仓,基金被强制赎回的通知。
他的财富,正在以一种他无法阻止的方式,迅速蒸发。
他几次想冲过来抢我的手机,或者对我咆哮,但似乎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震慑住,只能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苏薇早已不见踪影,大概是去收拾东西准备滚蛋了。
“温阮,”顾言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算我求你,停下吧。只要你停下,我什么都答应你。”
“让你那个表妹滚蛋,你答应吗?”
他犹豫了一下,艰难地点了点头:“......好。”
“以后家里所有的开销都由你负责,你答应吗?”
他的嘴唇动了动,再次点头:“......我答应。”
“把房产证上我的名字加上,你答应吗?”
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
那套房子,是他婚前全款买的,是他最大的骄傲和安全感来源。
我看着他挣扎的表情,心中一片冰凉。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权衡利弊。
【24小时期限到,请宿主确认是否“清算”。】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主治医生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顾先生,温女士,有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我的心猛地一沉。
“胎儿的情况突然恶化,出现了严重的宫内窘迫。我们建议,立刻进行紧急剖腹产手术,否则大人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险。”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抓住医生的袖子:“医生,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点点头:“我们会尽全力。但是手术风险很高,而且费用不菲,手术费、后续的保温箱、各种药物,前期至少需要准备三十万。”
三十万。
我下意识地看向顾言。
他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没有对孩子的担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算计。
“温阮,”他开口,一字一顿,“AA制,你出十五万。”
我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医生都惊呆了,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这位先生,现在是救命的时候!你怎么还在说这个?”
顾言却不管不顾,只是盯着我:“这是我们的规则!十五万,你拿不出来,手术就别想做!反正这个‘资产’,系统估值五百万,没了,你比我亏得多!”
他在威胁我。
用我孩子的命,来威胁我,逼我就范,放弃那五百一十万。
我看着他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只觉得陌生又恶心。
原来,这就是我爱了五年的男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没有人性的恶魔。
我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转向满脸震惊的医生,平静地说:“医生,手术的事,我需要考虑一下。”
“温女士!这不能考虑啊!每一秒钟都可能是致命的!”医生急得满头大汗。
顾言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以为他抓住了我的软肋,赢定了。
“对,好好考虑。想清楚了,就求我。”
我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理会医生。
我只是抬起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在心里,对那个神秘的声音,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