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小姐要的突然,半夏很快就捧着盒子匆匆走了过来。
在看到摆在一起的箱笼时,不知怎么想的,竟连小姐一起压箱底的那个匣子也一同拿了。
“小姐。”
沈颂宜接过半夏手中的羊脂玉扣仔细打量,用料极其讲究,没有一丝杂质,是个难得的好物件。
“半夏,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食来。”
“是,小姐。”
新婚夜搞这么一出,小姐态度又不对,再迟钝的半夏也敏锐察觉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
房门被关上,喜庆的新房内只剩下她端坐于梳妆台前。
没有犹豫,她拿起一根钗子轻轻扎破食指后抹在羊脂玉扣上。
洁白无瑕瞬间染上殷红血色,然而不过几息时间,平安玉扣再次恢复之前的温润如瑕。
***微勾,原来江疏雨靠的是这个吗?
门外半夏端着一碗皮薄馅多的馄饨等在门外,“小姐。”
“进。”
沈颂宜把羊脂玉扣挂在脖子上,即使这块载物没用了,也绝无可能落入江疏雨手中。
“小姐,姑爷的小厨房里备着馄饨,我给您煮了一点。”
半夏特地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小馄饨刚好是入口的温度。
十二个馄饨沈颂宜全都吃了,今天晚上有硬仗要打,必须打起精神。
吃完连翘就带着人进来了,“小姐人已经来了。”
加上四个大丫鬟,她一共有十个陪嫁,分别是四个丫鬟,五个护卫和一个嬷嬷。
除了三个护卫是军中退下来的,其他人都是沈家世代家奴,可信。
“直到大晚上叫你们来,你们心中有疑惑,可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我需要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去办事,能做到吗?”
十个人心中打鼓,异口同声回:“能,请小姐吩咐。”
她手中拿出三张五十两银票,“茯苓你和辛夷去采买日常一用品,主要是米面粮油衣食住行方面的。”
茯苓瞳孔猛缩,“小姐。”
沈颂宜看向金嬷嬷,“半夏和金嬷嬷去牙房雇人把青鸾街那个房子收拾一下,够住就好。”
最后是最重要的,她起身走到莫言面前行了一个晚辈礼,“莫叔,劳烦您去带些人来搬嫁妆,要快。”
莫言在她行礼的那一刻侧身了,此刻他满脸郑重,下巴收紧,“是,小姐,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沈颂宜露出一个笑,“多谢莫叔,出去之后按照我吩咐行事,不要乱跑。”
现在镇北王府正在被抄家,送上门去也只是自投罗网。
看清楚小姐眼中的坚定,茯苓接过银票,拽着辛夷往外走,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宵禁了,得加快速度。
“杨锐你带人守好院子,不要让人进来。”
嫁妆都在院子里,这些可是保证家人后半生无忧的,不能出事。
杨锐抱拳,“是,小姐,属下定当誓死捍卫。”
沈颂宜摇摇头,“不,你们不能受伤,必要时手段可以狠辣些。”
杨锐身高八尺,脸上胡子拉碴,大块头让他看上去极具压迫力。
“是小姐。”
在军中行走过的敏锐让他察觉到一定是王爷出事了,所以小姐才会这么做。
沈颂宜站起身,“连翘你跟我去书房,”
“是,小姐。”
金嬷嬷离去前担忧地看了小姐一眼,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尽量让小姐无后顾之忧。
定国公府下人行色匆匆,就算看见了沈颂宜主仆两,他们也不会太在意。
书房内江逐流正在跟定国公对峙,“父亲,岳父为人虽有些不着调,但绝无可能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
定国公眼中有沉思也有后怕,“我知道。”
“可我知道有什么用,这件事情已经被皇上盖棺定论了,辩无可辩。”
江逐流心下骇然,“所以父亲叫孩儿过来是……”
定国公语气幽幽,“沈家已然遭难,虽祸不及出嫁女,然皇上性格多变,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想起沈颂宜,你明白吗?”
江逐流愤然起身,“父亲,孩儿不明白,您都说了祸不及出嫁女,这关颂宜什么事!”
他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袍,在这视线昏暗的书房内,喜服蒙上了黯淡,就像二人姻缘那样一片灰暗。
定国公深邃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我知你无法接受,事已成定局。”
不管是为了江家前途着想还是为了四皇子,沈颂宜绝对不能活着。
书房内安静下来,唯有江逐流陷进自己情绪中无法自拔。
良久以后他语气艰涩,“所以还是用了那一招?”
定国公起身拍了拍江逐流的肩膀,“大男子何患无妻,我儿,是你着相了。”
江逐流眼中一片死寂,“可她们都不是颂宜。”
定国公眉心一皱,“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不为***和妹妹想想吗?”
江逐流木然抬头,父亲眼中的狠辣是压倒禾苗的一根稻草。
“我知道了父亲。”
定国公满意地点点头,“要是实在喜欢,等将来去寻摸几个长相相同的就是了。”
江逐流低头答,“儿知晓。”
“世子夫人,国公爷和世子爷在里面谈事,您不能进。”
来到门外的沈颂宜和连翘被门外的小厮拦住了。
“吱呀~”
沈逐流打开门,“怎么不在新房等着?”
他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瞳孔中还藏着几分暂未褪去的苦涩。
沈颂宜移开视线,“我来找定国公,既然世子也在,那就一起吧好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生疏,江逐流一颗心直往下坠。
“进来吧。”
定国公坐在桌子后面,审视的眼神在沈颂宜身上徘徊。
“这么晚了来书房找我何事?”
沈家刚出事,他态度就从之前的热络转为生硬,用判若两人来形容也不为过。
沈颂宜行了一个晚辈礼,“无意打扰定国公,只是有一件事必须现在说。”
定国公挥挥手,“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这么客气,直接说吧。”
对于他口中的一家人,沈颂宜笑笑不予置评。
“我与令公子无缘,故此前来讨要和离书。”
江逐流身形晃荡,耳中轰鸣不止,同样震惊的还有定国公。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此事的!”
定国公眼中立刻染上危险和狠意,不明白明明一直在后院的沈颂宜是怎么知晓外面发生的事。
“谁还没有些隐秘消息的来源呢?”
她不想攀扯,再次直击重心,“如今沈家出事了,为了不拖累江家,还请世子爷写下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