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仙小说

新婚夜，红烛一根又一根点着，点到第三根时，我知道，李玄策不会来了。

侍女捧着合卺酒站在一侧，欲言又止。我抬手，示意她退下。窗外的风呼呼吹着。

我望了望窗外，空无一人，想起了父亲的话。「月棠，李家军功赫赫，

玄策将军更是少年英雄。」「这是天家恩赐，诸葛家担不起推辞。」

我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婚服，被烛火照得一半明一半暗。就像我往后的日子，

一眼望不到头的模糊。1新房里的炭火烧得太旺。我解开三层锦袍，还是觉得闷。

桌上摆着龙凤喜饼。我拿起一块，咬了小口。甜得发腻，像出嫁前夕诸葛云送我的蜜糖。

「姐姐真是好福气，能嫁与李将军，不像我，只能在府里多陪父亲母亲几年。」我那时无知，

只当她是真心羡慕。直到听见她在母亲院里哭。「女儿也想为家族分忧，

可陛下偏要选姐姐……」「听说李将军在边关早有心上人，你姐姐这一去，

怕是要守活寡……」守活寡么？我早知道有传言说将军有位白月光叫姓白。

我把喜饼放回碟子里。那也比嫁给沈羽强。门「吱呀」一声开了。风闯了进来，凉嗖嗖的，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李玄策站在门口，披风上落满了雪。他没看我，径直走到桌边倒了杯茶。

喝得又快又急。「诸葛**。」他放下茶杯，终于抬眼。「往后你住东院，我在西院。

我们各司其职，互不打扰。」我心想，这样也好，我们本来就没有感情。「好，

都听将军安排。」2第二日请安。李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一副当家主母威严的气质。

「昨日拜天地给你的暖玉镯呢？」她呷了口茶，盯着我手腕问。我一惊，

另一只手连忙遮盖住没有玉镯的手腕。昨夜李玄策出门，我去关门，怎知他突然回头，

撞了个满怀，镯子碎成了三瓣。「回母亲，不慎摔碎了。」我小声地回答。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那可是陛下赏的。」我没作声。余光瞥见李玄策站在门口。「母亲，

是我不小心碰掉的。」「今日我便去内务府，求一块更好的赔给母亲。」

李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些。又说了一些体面的客气话，老夫人说自己累了，叫我们退下。

退下时，我跟在李玄策身后。廊下的红梅开得正艳。他忽然停步，我差点撞上他的背。

「诸葛月棠。」他突然叫我名字，我抬头看他。「我的事，不用你担，

以后对母亲实话实说即可。」「好。」3沈羽来将军府那日，正下着细雨。他穿着长衫，

站在影壁前。丫鬟来报，说有个沈公子找将军夫人。他手里提着的食盒，

是我从前最爱的那家茯苓糕。「月棠。我听说你嫁了，特意来看看。」他看到我时，

眼睛亮晶晶的。我站在台阶上，隔着雨帘看他。这张脸，曾是我少女时期全部的梦。

直到他娶了户部尚书的千金。「沈公子，请回吧。我已是李将军的夫人。」他上前一步，

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月棠，你我自幼相识，难道……」「沈羽！」

李玄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卷兵书。沈羽的脸色突然变了。

「李将军。」他拱手。「我与月棠……与夫人是旧识，过来看看罢了。」

「将军府不欢迎外男私会主母，况且户部尚书要是知道这个事，怕沈大人吃不了兜走。」

李玄策走下台阶，挡在我身前。他比沈羽高出半个头。「若沈大人无事，便请吧。」

沈羽捏紧了食盒，顿了顿，开口，「告辞。」他转身时，食盒掉在地上。茯苓糕滚出来，

撒在地下，湿了。李玄策盯着地上的糕点，看不清什么表情。「看来诸葛**的旧识，

不太懂规矩。」我垂下眼。「将军说笑了。」他忽然俯身，捡起一块茯苓糕。

放在鼻尖闻了闻。「味道一般。」4诸葛云借口照顾我，住进了将军府。

李老夫人也欣然同意，她嘴甜，哄得老夫人每天都心花怒放。但我觉得，她是另有目的。

她是冲将军来的，想顶替我的位置。自从她来了之后，府里开始传闲话。

「听说夫人嫁过来前，跟沈家公子情意绵绵呢。」「难怪将军不进东院，换谁能忍？」

「还是云**懂事，每日都来陪老夫人说话。」我在窗边坐着，听着廊下侍女的窃窃私语。

李玄策的披风还挂在衣架上。昨***冒雨从军营回来，直接去了书房。披风上的泥点，

我还没来得及清理。门被推开。诸葛云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姐姐，

老夫人说你近日气色不好，特意让厨房炖了补汤。」她把汤碗放在桌上，看了我一眼，

显然她也听到了侍女们的话。「姐姐别怪那些下人多嘴，她们也是没见识。」「妹妹有心了。

」她忽然笑了，凑近我耳边。「姐姐知道吗？我听说沈公子那天来过将军府后，

在醉仙楼喝了一夜的酒。还听说，他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狠心的女子。」「沈公子如何，

与我无关。」我说着，正要端起汤碗。诸葛云的手按在我手背上。「姐姐何必嘴硬？

我知道你心里不开心，沈公子娶了户部尚书千金。而李将军心里只有那个战死的白月光，

你守着这空房，图什么呢？」她的指甲尖尖的，让我不舒服。我抽回手，汤碗晃了晃，

溅出几滴在袖口。「妹妹若是没事，便请回吧。」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姐姐好生歇息，

我去看看将军醒了没。」她走后，我看着那碗汤药。

忽然想起昨夜好像听到李玄策的书房传来咳嗽声。我端着汤碗，往书房走去。

5书房门虚掩着。我听见诸葛云的声音，带着哭腔。「将军，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可人死不能复生……白姐姐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样折磨自己。」里面传来一声响，

像是拳头砸在桌上。「出去。」「将军！」诸葛云的声音更委屈了。「我是真心为你好，

你看看月棠姐姐，她心里根本没有你……」我推开门。诸葛云正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耸动。

李玄策坐在书桌后，额头青筋跳了跳。看见我，他问了一句「有事？」诸葛云转过身，

眼睛红红的。「姐姐怎么来了？」我举起手里的汤碗。「给将军送汤。」她忽然「哎呀」

一声，撞在我身上。汤碗脱手，泼了李玄策一身。「对不起将军！我不是故意的！」

诸葛云慌忙去擦。手却往他胸口凑。李玄策猛地站起来，后退一步。「滚。」

诸葛云吓得脸色惨白，福了福身，几乎是跑着出去的。书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我捡起地上的碗碎片。「我再去熬一碗。」「不必了。」他脱下外袍，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

也沾了污渍。「你过来。」我走到他面前。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诸葛月棠，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将军在说什么？」「你让**妹来我这里，说这些话，

是什么意思？」6我的手腕被他攥得很疼，肉眼可见发红了。「将军明鉴，

我不知她会说这些。」「不知？」他冷笑一声。「她是你带来的人，你说不知？」「我……」

「够了。」他松开手。「我没时间跟你们姐妹玩这些把戏。」我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角。

「将军，白月光的事，是真的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与你何干？」我看着他，

脑子里忽然想起昨夜他咳嗽的声音。「汤还是要喝的，我去熬。」我转身要走，

他却抓住我的后领。像拎小猫一样，把我拽了回来。「诸葛月棠，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没有。」「没有？」他逼近一步，呼吸落在我额头上。「那你告诉我，

为什么沈羽会来找你？为什么**妹总在我面前提白薇？」白薇。原来他的白月光，

叫这个名字。「沈羽是我过去的事，我管不了他；诸葛云是我父亲安排来的，

我拦不住；至于将军的事……」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想知道。」「你不想知道？

」「是。」我挺直脊背。「我是将军的妻子，将军心里有谁，与我无关，

我只要做好将军夫人，便够了。」他看着我，忽然松开手。「去熬汤吧。」7汤熬好时，

月上中天。我端着汤碗，再次去了书房。书房还亮着灯。李玄策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

我轻轻走过去，他却忽然睁开眼。「来了。」「嗯。」我把汤碗放在桌上。「趁热喝吧。」

他端起来，一饮而尽。他放下碗，指腹摩挲着碗沿。「你不怕我？」「怕什么？」

「怕我像对付敌人一样对付你。」我想起他在战场上的传闻，据说杀人不眨眼。「将军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