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仙小说

「如果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那么江屿就是我最想反复折角的那一页。」

搬家纸箱堆成的阴影里，生锈的铁盒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我颤抖着掀开盒盖，

褪色的高中毕业照上，少年白衬衫被阳光浸透，虎牙在嘴角漾开的弧度，

竟与十四年前分毫不差。七十九张车票边角早已磨毛，

记录着我们在不同城市间徒劳的奔赴；而那朵风干的玫瑰，花瓣脆得一碰就碎，

却固执地保留着最后一抹血色。照片背面的蓝色字迹晕染开来，

像极了高二那年他在课本上画的电磁感应图。那时我们总在最后一排分享柠檬糖的酸甜，

他偷偷把物理公式写成情歌，在艺术节的舞台上，当着全校喊出我的名字。

后来那些暴雨中递来的伞、深夜走廊里摇晃的打火机、还有海边他背着我趟过的潮水，

都成了月光下永不褪色的标本。如今三十二岁的我，站在婚姻与生活的围城中央，

听着丈夫在客厅与物业交谈的声音，突然读懂母亲当年那句“他的心太大了”。

江屿终究成了我生命里最璀璨的流星，照亮过整个青春，却注定无法停泊。

指尖抚过照片上少年清亮的眼睛，恍惚间听见他在问：“你后来，有没有去看过当时的月亮？

”窗外，城市的霓虹映着那轮亘古不变的月，而我终于明白，有些遗憾不必填满，

有些故事停在最美的章节，才是时光最好的馈赠。

：旧物（1）储物间里蒸腾着七月末的暑气，许念跪坐在地板上，

搬家纸箱垒成的高墙将空调冷气隔绝在外。碎发被冷汗黏在苍白的额角，

她正将钓竿和玩具熊往纸箱里塞时，五岁的小雨突然从柜底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

褪色的卡通月亮图案下，盒盖边缘还残留着被撬过的齿痕。“妈妈！这个盒子会变魔术！

”小女孩兴奋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响。许念的手指僵在半空——她分明记得，

七年前离开老家时，自己亲手把这个盒子扔进了垃圾桶。铁盒掀开的瞬间，

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泛黄的毕业照下压着几张贴满胶带的火车票，

干枯的蓝雪花标本在盒底蜷缩成脆弱的影子。当指尖触到照片里那个白衬衫少年，

许念的呼吸突然停滞。阳光穿过十四年光阴，依然能照亮他眼角飞扬的弧度，

少年站在人群里高出半头，仿佛连风都在为他停留。“这个叔叔在发光欸！

”小雨沾着草莓酱的手指戳向照片，“他是超人吗？”客厅传来重物碰撞声，

丈夫的吼声穿透门板：“许念！物业说停车费必须今天交！”“就来。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照片背面的字迹早已晕染，

蓝色圆珠笔写的“2009届高三（1）班毕业留念”，每个字都浸着青春的温度。

（2）浴室镜面上的水雾还未散尽，主卧传来规律的鼾声。

许念披着湿漉漉的长发走进儿童房，月光从防盗网缝隙漏进来，在女儿枕边投下菱形光斑。

小雨蜷成虾米，怀里死死抱着铁皮盒，睫毛上还沾着睡前哭闹的泪花。照片在掌心微微发烫。

2008年的江屿总带着油墨味，开学典礼上白衬衫袖口洇着蓝墨水，

脱稿演讲时话筒突然炸响电流。她还记得那天他泛红的耳尖，以及后来在天台上，

少年对着星空说的那句：“我要证明，普通人也能触到月亮。”（3）天气预报显示上海晴，

28℃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许念的拇指无意识地滑动校友群，直到一条新闻链接刺进眼帘。

颁奖现场的江屿西装笔挺，眼角细纹里藏着岁月痕迹，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折射出冷光。

手机黑屏的瞬间，窗外的月亮悬在钢筋森林之间。十四年前那个夏夜，

他们在老教学楼天台上分食的橘子味冰棍，此刻突然在记忆里泛起酸涩。

丈夫的鼾声从隔壁传来，像极了当年教室里永不停歇的电风扇转动声。

：初逢（1）2008年的梧桐叶刚染上秋意，高二（1）班的玻璃窗蒙着层薄灰。

许念抱着作业本立在走廊，透过玻璃看见自己的新座位——最后一排靠窗，

旁边趴着个把脸埋进臂弯的男生。后颈碎发翘起两撮，像极了偷溜进教室打盹的金毛犬。

"江屿！别装死！"班主任老陈的粉笔头精准命中讲台，震得粉尘簌簌落下。

男生慢悠悠抬头，左脸颊还印着数学试卷的红痕，满分150的卷子上，

鲜红的"148"刺目得很。"许念成绩稳定年级前三，你俩搭个伴。"老陈推了推眼镜，

目光扫过江屿歪掉的校服领口，"有些人啊，别总拿小聪明当饭吃。

"木质课桌发出细微吱呀，许念刚落座就被柠檬糖的清甜裹住。江屿突然侧过身，

睫毛在阳光下泛着金棕色"听说上次物理月考，年级第二输给我两分？

"他说话时虎牙若隐若现，银色项链从歪斜的领口滑出冷光。

她默不作声地把椅子挪开五厘米，却在转身时撞见对方藏在桌下的笑。

（2）三天后的物理课，粉笔灰在光束里起舞。当老师的教鞭重重敲在电磁感应公式上时，

许念忽然感觉胳膊被轻戳。摊开的《高等数学》扉页上，Q版小人正抱着电磁学课本大哭，

头顶气泡框写着"麦克斯韦你没有心！"她咬住嘴唇强忍笑意，钢笔在草稿纸上洇出墨团。

"许同学的酒窝要藏不住了。"江屿压低声音，温热呼吸扫过耳畔。讲台上粉笔头破空而来，

他抬手稳稳接住，在全班哄笑中站起来。"老师，这道麦克斯韦方程，

许念说要用拉格朗日解法。"他指尖点着课本边缘超纲的公式，眼底笑意快要漫出来。

（3）十月的暴雨砸得走廊铁皮棚咚咚作响。放学铃响时，玻璃窗外已是白茫茫一片。

许念攥着图书馆催还单发愁，书包侧袋里的创可贴硌得手心发疼——她今早摔破了膝盖。

"接着。"黑色长柄伞突然横在眼前，江屿校服袖口还滴着水，"明天还伞时，

记得带柠檬糖。"不等她开口，少年已经冲进雨幕，深蓝色校服鼓成风帆。

隐约飘来的声音混着雨声"拐角书店有卖...原味的！"次日清晨，

课桌抽屉里三颗柠檬糖静静躺着。糖纸背面用钢笔勾勒出只耷拉耳朵的小狗，

脖颈还挂着歪歪扭扭的"江"字项圈。（4）期中考试前夜，空教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

许念合上书时已是十点，推开门瞬间，整层楼突然陷入黑暗。她僵在原地，

听见楼梯拐角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咔哒"声。火苗跳跃间，

江屿倚着扶手挑眉"原来年级第二怕黑啊？"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在他肩头镀了层银边。

许念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听见自己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为什么总考148分？

"在楼梯分岔口，她终于问出憋了半月的问题。江屿转着打火机轻笑，

火苗映得瞳孔发亮"留两分等运气——他忽然凑近，柠檬糖的气息裹着少年人的体温，

"等哪天运气好，就能把某人的两分也拿过来。

"：潮涌（1）暴雨洗过的晨光斜斜切进教室，潮湿的木香菊气息混着油墨味漫开。

许念推开窗，玻璃瓶里几枝残花在风里轻颤，瓶底便签纸洇着水痕：「伞不用还，

但明天小测借我抄选择——」被划掉的字迹下，新添的墨迹未干：「开玩笑的，我自己写。」

空着的邻座还残留着柠檬糖的甜香。直到早读课代表收完作业，走廊才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江屿撞开教室门，校服袖口卷到手肘，小臂沾着斑驳的蓝颜料，像被泼翻的星空。

"美术室水管爆了。"他把泡得发胀的柠檬糖盒推过来，糖纸在掌心黏成一团，"给你赔罪。

"递出盒子时指尖相触，融化的糖浆在两人之间拉出银丝，转眼又断在课桌缝隙里。

（2）物理小测的纸页翻动声里，许念余光瞥见江屿的草稿纸。抛物线函数旁，

歪歪扭扭画着戴眼镜的小狗撑伞，伞面写着"许念专属"。她悄悄把答题卡挪近半寸，

钢笔尖在纸面悬出颤抖的墨点。"老师！借支红笔。"江屿突然举手。监考老师转身时，

橡皮"啪"地坠地他弯腰的瞬间，温热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我要的是红笔，不是答案。

"许念猛地缩回手，钢笔在答题卡划出长痕。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

却盖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3）礼堂顶灯骤然亮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