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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孩子是自帶口糧來的」。

學費、生活費、一切開銷……她都從我的「口糧」里扣。

還把自己沒發財也怪罪到我的頭上。

「別的孩子都會給自己的媽媽帶來好運,怎麼只有你像個掃把星?」

因此,在圖書館餓到兩眼冒金星時。

有個教授只請我吃了一碗麻辣燙,我便答應了做他的地下情人。

我媽得知后勃然大怒。

「就因為一碗麻辣燙,你就能把自己賣了?」

我麻木地點頭。

「對,就因為一碗麻辣燙。」

1

在我的記憶里,沒有新衣服的概念。

我的衣柜里永遠是親戚家孩子穿剩下的,洗到發白、布料都變得僵硬的舊衣服。

那些衣服不是太大就是太小,袖口和領子邊緣磨損得起了毛邊,上面還帶著一股不屬于我的,陌生的洗衣粉味道。

學校組織春游,別的女孩穿著嶄新的碎花裙子,嘰嘰喳喳地分享著媽媽精心準備的便當和零食。

而我,只能穿著不合身的運動服,躲在角落里,默默啃著書包里那個冷硬的饅頭。

我媽劉玲會指著我身上那件明顯大了兩號的舊外套,對鄰居們炫耀:

「看我們家方繪,多懂事,多節儉,知道給自己省口糧。」

「我這是在鍛煉她的獨立性,為她好。」

每當我鼓起勇氣,指著商店櫥窗里那只可愛的毛絨熊,或是小賣部里那包五顏六色的糖果,用充滿期盼的眼神望向她時。

她總是會瞬間收起笑臉,換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買這些有什麼用?亂花錢!」

「孩子都是自帶口糧來的,你呢?不僅沒給我賺錢,還想多花我的錢?」

我的童年,充斥著媽媽的斥責。

這種日子熬到高中,變得更加艱難。

學業的壓力像山一樣壓下來,各種補習班、參考資料成了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班主任幾次三番找到媽媽,說我的底子很好。

只要稍微補一補弱項,沖刺一個重點大學完全沒問題。

媽媽當著老師的面,滿口答應,笑得比誰都真誠。

可一回到家,她就把繳費單甩在我臉上,眼神里滿是鄙夷和不耐。

「補課?一套資料又要幾百塊?方繪,你別忘了我們家是什麼條件。」

「窮人家的孩子別想太多,能有書讀就不錯了,安安分分讀完,早點出來打工掙錢才是正道。

「可是媽,這真的很重要,關系到我能不能考上好大學……」

我幾乎是在乞求。

她冷笑一聲,打斷我的話:

「好大學?好大學讀出來還不是要給人打工?」

「你這孩子就是心比天高,我懷你的時候,沒中獎沒拆遷,一點口糧沒見著。」

「家里就這點錢,可不夠你這麼折騰的。」

那天晚上,我躲在被子里,沒有再哭。

眼淚好像已經在過去的十幾年里流干了。

我只覺得心里有個地方,徹底冷了下去,結了冰。

2

從那天起,我成了班級里最「勤奮」的「借讀生」。

我借閱所有同學的參考書,用最快的速度抄下重點,再趕在別人需要用之前還回去。

深夜里,當宿舍樓歸于寂靜,我縮在被窩里,打著手電筒,把白天抄來的筆記一遍遍地背誦,直到眼皮重得再也撐不開。

為了省錢買最基礎的練習冊,我開始利用所有課余時間打零工。

周末去餐廳端盤子,寒暑假去流水線上擰螺絲。

我的手因為長時間泡在混著洗潔精的冷水里,一到冬天就開裂,布滿了又深又疼的口子。

高考結束的那個夏天,對我的同學們來說,是解放,是狂歡。

他們的朋友圈里,曬滿了各地旅游的風景照,駕校練車的方向盤,以及各種聚會散伙飯的合影。

而我的夏天,是在三個地方連軸轉。

清晨五點,天還沒亮,我就要去早餐店幫工,和面、包包子,油煙和蒸汽熏得我整個人都像是從籠屜里撈出來的。

上午九點,我奔赴下一個戰場——一家電子廠的流水線,在震耳欲聾的噪音里,重復著上千次枯燥乏味的粘貼動作。

下午六點,我再沖向一家火鍋店,做晚市的傳菜員,端著滾燙的鍋底,穿梭在喧鬧油膩的食客之間,直到半夜打烊。

我像一個被擰緊了發條的陀螺,不敢停歇。

因為我知道,停下來,我的大學夢就會碎掉。

媽媽從我高考估分那天起,就明確表示,學費,她一分錢都不會出。

「你都成年了,還要我給你花錢?你是一點口糧都沒帶來啊?」

「考上了就自己想辦法去讀,考不上正好,留在家里進廠打工。」

我永遠忘不了那個八月底的深夜。

我拖著灌了鉛一樣的雙腿回到家,從口袋里掏出那個夏天用血汗換來的一沓錢。

那些錢,有零有整,皺巴巴的,沾著面粉、機油和火鍋底料的味道。

我一張一張地數,一遍又一遍地數。

五千六百八十二塊五。

我的學費,終于湊齊了。

但沒有喜悅,沒有激動,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麻木。

我用整整一個夏天,用我十八歲的青春,用我幾乎透支的健康,終于為自己掙來了那份她口中我「沒帶來的口糧」

更新时间:2025-06-27 1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