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年輕而低能的身體。
于是,我開始在床上扭曲變態爬行,邊爬邊摸索著手機。
女鬼一抬頭被我嚇了一跳:「不是,你干啥呢?」
我繼續摸索:「不行,報警,這必須得報警!」
女鬼不再言語,看我的眼神里略帶了一絲同情。
摸到手機那刻,我卻突然停滯。
女鬼說得對,我要和帽子叔說什麼呢?說我家里有一具尸💀,別問我在哪,也別問我怎麼知道的,反正就有一具尸💀?
還是說我有陰陽眼,能看得到鬼,一切都是鬼告訴我的?
很顯然,這兩種說法的結果要麼是報假警被抓進局子,要麼是胡說八道被抓進精神病院。
「你還記得你的身體在哪里嗎?」我穿上拖鞋,在家里四處敲打翻找。
恐懼使我腳步虛浮,可是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讓我扶著墻敲敲打打,甚至把鼻子湊上去聞。
「懸疑劇里不都把尸💀藏在墻里嗎?」
「敲出來的聲音都一樣啊……」
「不會在床底下吧。」
「……」
女鬼一直沒吭聲。
我抬眼,與女鬼相望。
她比剛剛淡了不少,不知是我眼睛的問題,還是她在慢慢虛弱。
她也不再看她的電視,只無奈地看著我。
空氣靜默了良久,我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悲傷。
「怎麼辦,我找不到。」
「別找了,沒有意義。」
我和她同時開口。
8:鬼
作為一只鬼,我很累了。
我的靈魂在消散,我不想去糾結什麼真相,只想在消散前再看一遍完整的《武林外傳》。
看完就算我賺到了。
可是眼前的小姑娘不讓,她的膽子大到令人費解。
聽到我的話,她瞪大了眼睛,語氣聽上去根本不給我反駁的余地。
「不行!」她急道:「不能就這麼算了!不能讓害死你的人逍遙法外!更不能讓你永遠困在這里,連個歸宿都沒有!」
我茫然一瞬,企圖開口說些什麼,讓她放棄這種拯救世界的中二想法。
她并不給我機會,背過去身邊翻著立柜邊嘟嘟囔囔:「誰信啊家人,大半夜在兇宅里找尸💀……」
我嘆了口氣,正準備跟她一同尋找,她卻又興奮地「啊」
一驚一乍的,總是嚇鬼一跳。
「那個保安大爺,他一定知道什麼!」她目光炯炯地盯著我,道:「他之前就跟我說過什麼人比鬼可怕的話,剛又幫我們趕走了房東,他一定知道!」
我想嘆口氣。
可是鬼是沒氣的。
「就算他知道,當年他都沒站出來,你指望他現在站出來嗎?」我幽幽道:「他也有家人,有孩子,他也需要權衡利弊。」
「可是這是一條人命啊,有什麼比人命重要的?」她急道。
我搖搖頭,想摸摸她毛茸茸的頭髮,靈魂體卻穿過了她的腦袋。
不再像剛剛撞飛她時那樣能碰到。
看著她略帶自來卷的頭髮,我有點遺憾。
「可是稱,是在人心里的。」
9:人
女鬼說完那句話后,就不再讓我忙活了。
她治我很有一套,只往我身上一趴,我便覺得身體乏累眼皮打架。
迫于她的淫威,我只好栽倒在床上,一覺睡到天亮。
第二天,我向公司請了個假,蹲守在保安大爺上班的路線上,老遠便看見他锃亮的腦門。
見我蹲在物業辦公室門口,大爺本就布滿皺紋的臉更皺了。
他老遠看到我,沒有一絲停留地轉身就走。
他逃,我追,他插翅難飛。
秦王繞柱般轉了幾個來回后,大爺終于體力不支站下,錘著老腰無奈地問:「小姑娘,你到底要干啥!」
我遞上瓶水,同樣氣喘吁吁:「大爺,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不知道」大爺答得干脆利落。
……
我還沒問呢。
見我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大爺終于服軟了。
他警惕地環視四周,見邊上沒有人,才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小姑娘,聽大爺一句勸,趕緊收拾收拾搬走,離這里、離那個人遠遠的……其他的都別問了,我還得靠這份工作養家呢……」
他把帽子扣在頭上,不再說什麼,佝僂著腰轉身離開,半分沒有昨天晚上在我家門口對付房東時中氣十足的樣子。
我也沒再攔他。
從剛入住開始,他就已經幫我很多了,是我不聽老人言。
搬走吧,搬走吧,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在勸說我。
她已經死了,而我還活著,不是嗎?
沮喪像冰水般淹沒我,冷得刺骨。
我低著頭,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穿過小巷時,一道人影擋在了我的身前。
我抬頭,絕望感瞬間蔓延全身。
是房東。
「小姑娘,大清早才回來啊?」他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我,眼睛陰沉地令人生寒。
「啊,是呢,哈哈。」我光滑的大腦皮層已經停止思考了,只能機械地打哈哈。
「呵呵。」他干笑著,手里把玩著腰間掛的鑰匙,繼續道:「昨天我來修下水道,看你不在家。倒是聽人說了點你的閑話啊。」
他看著我,眼神逐漸銳利起來:「聽人說你總帶不三不四的人回家過夜?我告訴你,合同上可寫了,你這是嚴重違約!」
他圖窮匕見,繼續道:「我不租你這種爛貨,趕緊搬走,今天就搬,押金當賠償我房子的折舊費了,快滾!」
今天就搬?
電光石火間,我想起女鬼昨晚說她身體還在房子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