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我倆都不忙的時候,她拉著我在休息日規劃旅游。
第一站便是去的寧波的舟山。
站在高山之上,我第一次看到陽光照耀下蔚藍無邊的大海。
海風帶著潮濕的氣息涌入我的鼻腔,飛鳥在天際發出嘹亮的鳴叫。
裙擺隨風飄揚,身體下一秒好像也可以和鳥兒一樣飛起來。
我的心中從未有過的激動喜悅,而且沒有一絲做賊般的忐忑不安。
這樣無拘無束的感覺遠比當初偷偷在文具店里閑逛時更快樂。
我一下子就愛上了這種體驗。
旅游回來后,我開始主動查找自己想去的地方。
但我們倆的時間并非總能重合,有時寧萌忙工作,我也會背上背包自己出發。
寧萌難以置信地問我:
「不是,于若涵,你現在怎麼心比我的還野啊?」
「哎,行吧,你去了別忘記給我拍照,我在工位吃外賣的時候偷偷嫉妒吧。」
她可憐巴巴的語調一下子就把我逗樂了。
我猜想,大概是越缺少什麼就會越迷戀什麼吧。
前二十二年,我被困在家和學校之間,連那個城市都沒有離開過。
一旦感覺到自由的氣息,人便好似上了癮一般。
我出發前,特意囑咐寧萌說:
「冰箱上層有我自制的泡蘿卜,下層凍了我包的餃子和包子。」
「記得早點吃完,免得不新鮮了。」
寧萌激動地抱著我大叫:
「啊啊啊!義母,我會想您的,您可要一路平安啊!」
短短一年時間,我就去過了五個城市。
我把自己的旅游見聞用手機錄下來,剪輯成 vlog 上傳網絡。
本來只是為了分享和紀念旅程,沒想到也有了一萬多的粉絲。
來到上海第四年,公司效益不好決定裁員,而我就是被優化的一員。
恰好這時,寧萌的父母退休,她打算回老家陪伴家人。
我拿著賠償金迷茫地不知是否要繼續投簡歷。
但思索良久后,我決定選擇自己喜歡的道路。
視頻賬號每個月能帶來兩千塊左右的收益。
這點錢幾乎是原來工資的十分之一,但已經足夠我吃飯。
我離開上海,用賠償金買了一輛二手車,帶著攝像機獨自踏上旅程。
家里就是在這個時候聯系上我,打來電話的是妹妹。
她語氣焦急地說……
「姐,爸爸得了胃病,醫生說馬上就要做手術了,你趕緊回來看看吧!」
我駕駛著車輛,平靜地回答:
「是嗎?我現在工作很忙啊,你和媽媽要好好照顧爸爸哦。」
妹妹一噎,顯然沒想到我是這樣的回答。
電話里的聲音很快就換了人,媽媽語調急促地問:
「于若涵,你現在在哪里?你爸爸病倒了知不知道?」
我掃了眼車窗外高速公路的路牌,不緊不慢地回答:
「大約是去云南的路上吧。」
媽媽很詫異:
「云南?你不是在上海嗎?去出差了嗎?」
「不管你有什麼事情要忙,現在趕緊給我放下工作回來。」
我冷淡地回答:
「媽媽,你上過班應該知道,請假不是隨便請的。」
「這麼點小事就不能自己處理嗎?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她大約不記得了,小時候我向她和爸爸求助時,得到的就是這樣的回答。
我應該懂事,要體諒家長的不容易,得學會自己處理。
現在我只是將這句話還給她,她竟然就破防到破口大罵。
說來說去就是覺得我沒良心,連生病的父母都可以不管不顧。
我無奈地嘆口氣,感覺耳朵被炸得不舒服,索性直接掛斷了她的電話。
8
于若雅從沒想過,家務的重擔落在自己身上是這麼痛苦。
考編備考的時間卻碰到了爸爸手術住院。
媽媽白天雇了個護工照顧,晚上只能親自陪床照顧。
給爸爸送飯的責任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爸爸剛動完手術只能吃流食,她不得不學著網上的菜譜做菜。
每天學校、家里、醫院三個地方跑,于若雅累得晚上倒床就睡。
可就算這樣,自己送去的飯菜,爸爸總是嫌棄不用心。
不是鹽加少了,就是飯里水加多了,就連賣相不好都要念叨。
也不知道為什麼爸爸會變得這麼多事。
明明自己還要準備考編,哪有那麼多時間研究菜品?
于若雅滿肚子憋悶,偏偏又無人可傾訴。
媽媽既要上班又要熬夜伺候爸爸,眼角突然爬滿皺紋,整個人好像蒼老了十歲。
她的脾氣變得很差,遇到稍不順心的事就會大吵大鬧,全然沒了記憶中的和藹。
自然,媽媽也沒有閑工夫聽于若雅的煩惱。
而周圍的朋友不是在考公考研就是忙著實習,連見面都見不到。
某天深夜復習時,她終于情緒崩潰,忍不住對著試卷哭了出來。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里滾落,好像怎麼也擦不完似的。
她想,要是于若涵在家該有多好啊。
小時候在于若雅眼里,于若涵就是超人。
她總是能做出合人胃口的飯菜,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條,學習也不會落下。
明明自己連學個數學都學不明白,似乎她就是能游刃有余地處理所有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