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溫敘白了,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到他。
南茵手里端著一杯咖啡從咖啡館里跑出來,邊喝邊念叨:「還是這個熟悉的味道,我已經將近兩年沒喝了……」
我再抬頭,窗戶那邊已經沒有了溫敘白的影子,我跟南茵說我看到溫敘白了,南茵剛喝了兩口的咖啡摔在地上,灑了一地。
溫敘白是跟我們幾個一起長大的,只不過初二那年,他跟著家人離開了這座城市,此后再也沒人見過他。
南茵順著我指的方向并沒有看到溫敘白,她說我看錯了,溫敘白怎麼會在……
南茵的話沒說完,在看到從咖啡館里走出的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時,生生頓住。
「溫,」她眼睛瞪得有些大,「溫敘白?」
溫敘白沖她點了下頭,而后視線越過我看向我懷里的孩子,他眉頭微挑,身上似乎依舊殘留著少時的幾分痞氣:「你的?」
他身量極高,比我和南茵高了近一頭。
這樣欺身而近,壓迫感十足。
我下意識地點頭,反應過來又急忙搖頭:「不是,是南茵的。」
南茵適時伸手,從我懷里接走孩子,笑的尷尬且不失禮貌:「是我的。」
于是,溫敘白就笑了。
這一笑,像是無波的清泉被人投進一顆小石子,漾起層層波紋,婉如清揚。
溫敘白的相貌不同于聞述的溫和,而是帶有幾分攻擊型的長相,五官立體、搶眼,總會給人一種距離感。
他少時嘴賤,總說我丑,我吵不過他,也打不贏他,便總去他家告狀,抱著他媽媽就哭,他媽媽悄悄安慰我,說他這種長相長大極有可能會長殘……
所以,殘在哪了?
9
跟溫敘白重逢后,我們的關系如同普通朋友。
中間有著缺失的這許多年,他長大了,我也長大了,我們的關系很難再回到從前。
南茵小時候跟溫敘白的關系也就那樣,溫敘白少時嘴賤得罪過不少玩伴,倒是南茵的老公何著跟溫敘白的關系還不錯。
正值八月,中秋節前一天南茵讓我中秋節晚上去她家吃飯,我拒絕,他們闔家團圓,我去干嘛。
南茵在視頻里對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闔家團圓個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母還有何著的父母……」
后面的話,南茵沒有再說下去,但我知道她那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當年我媽和她的父母,還有小鎮上的許多人,都被砸在礦石下,礦石突然坍塌,整整一個班的人,無一生還。
中秋節早上八點,我躺在床上補眠,迷糊中似乎接到一個微信電話,他說讓我開門,他就在我家門口。
我應了一聲,扔下手機繼續睡,然后突然睜開眼睛,我剛剛接的好像是溫敘白的微信語音?
那麼問題來了,溫敘白什麼時候加的我的微信?
上次見面只是匆匆聊了幾句,溫敘白就被一個電話叫走,此后我們就沒有再聯系過。
我從床上坐起來,第一件事就是點開溫敘白的微信查看,他的頭像是一只白色的胖貓,微信名是 W,至于什麼時候加的他,我是真沒有印象了。
我們沒有聊天記錄,唯一的來往記錄就是今天的語音通話。
想到溫敘白可能在門外,我跳下床趿拉上拖鞋,跑到門口拉開了門。
溫敘白果然站在門外,高瘦的身影斜倚墻上,蕭蕭肅肅。
聽到動靜,他站直身體,抬眸向我看來。
我聽到了他的輕笑聲:「真能睡……」
呵呵,誰家好人周末不睡懶覺?
10
跟溫敘白到底曾有過少年相處的時光,在最初的疏離感退去后,我倆的關系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我沒問他是從哪里回來的,這些年又去了哪兒。
他也沒有問過我任何問題。
溫敘白死乞白賴地在我家窩了一天,下午五點,我倆一起去南茵家。
路上,溫敘白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座跟他說話,談起南茵和何著,我笑:「沒想到他們兩個真的結婚了。」
這兩個家伙自小也算青梅竹馬,小時候何著就想著娶南茵,沒想到時隔多年,這小子的愿望還真的達成了。
溫敘白也淺淺地笑,淡淡道:「緣分到了。」
緣分這種東西果真妙不可言。
可經歷了一場失敗的婚姻后,我再難相信所謂的緣分。
南茵那剛滿一歲的胖兒子已經學會了走路,他走路的時候兩只胖手會伸到兩邊來平衡身體,像只小鴨子一樣甚是可愛。
南茵也不管他,跟何著一起在廚房里忙碌,于是胖家伙黏上了我,但胖家伙根本想不到我對他新鮮感只有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后,我捏夠了他的胖臉,一把將他塞到一直看著他的溫敘白懷里。
「眼饞那麼久,給你也抱抱。」
溫敘白手足無措地接過,他攬著胖家伙的手臂有些僵硬:「我,我不會抱。」
我往另一個方向挪,離他們遠了些:「不會就學唄,再說你這年紀估計離當爹也沒幾年了。」
溫敘白一怔,像是認可了我的話,低下頭逗胖家伙玩。
胖家伙應該喜歡所有長得好看的人,他盯著溫敘白笑出上下僅有的四顆牙齒,哈喇子順著嘴角流下,滴落在口水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