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有些難堪，抿著唇，眼底閃過一絲慍怒。
「凌霄，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我說的難聽還是你做的難聽，難道是我逼你來賣的？」
「不是！」他提高了聲音，面色隱忍，「我不是賣的，我是來求職的。」
「哦，求職求到女老闆的床上來。」我輕笑道。
宋訣下頜繃緊，許久，才終于低聲道：「我家破產了。」
11
宋家破產，宋訣原本打算在國外讀研鍍個金，回國後來自家企業混日子。
卻沒想到宋家早已呈現頹勢，他學位證都沒拿到，就被迫回國。
當初華麗的別墅早已被抵押，他們全家過上了四處躲債的日子。
更讓宋訣無法接受的是，破產后他才知道，他爸竟然在外面有私生女——他一直以為，他的父母很恩愛，卻原來這一切都是假象。
姑且不論宋訣父母如何，至少對于從小生活優渥的宋訣來說，由奢入儉難，況且家中債臺高筑，普通工作來錢慢且少，他只能找可以賺快錢的工作。
有人私下打聽到我曾與他有過青春往事，竟然把他送到了我的房間當驚喜。
那夜我與他什麼都沒發生，只是第二天起，有我在的地方，大多都有他陪在身邊。
我帶他出入高檔場所，給他買奢侈品，帶他參加名流酒宴，給他營造了一種好像家中從未破產，他還是揮金如土的紈绔子弟的幻覺。
直到他家現如今的地址被債主找到，一群窮兇極惡的人逼他們還錢，還打了他們一頓。
宋訣鼻青臉腫，低聲下氣求我，求我幫他家還一部分錢。
我溫和地笑了，讓助理遞給他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勞動合同。
我要簽他做旗下的網紅——長相渣蘇又風流多情的落魄富二代人設，擦個邊賣個貨應該也挺有吸引力。
但是這份合同的合約期長達三十年，提前解約要給我付五千萬違約金，而他的工資按照職能崗發放，商單提成要比其他人低十倍。
宋訣不太樂意，但當他看到，我最近給他的每一筆花銷竟然都備注借款信息時，他才發現我也成了他的債主。
為了還債，他只能答應。
但這相當于他這個人都賣給了我。
宋訣自此對我變得恭謹起來，他的工資不光要還別人的債，還要還我的，并且每天要矜矜業業去拍視頻給我打工。
在需要男伴的場合，我還是很喜歡帶他去，甚至在醉酒的夜晚，會捧著他的臉，任由曖昧滋生流淌。
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感情變得復雜起來。
有關系好的人問我：「每回身邊帶的都是這個，你不會是來真的吧？」
商業酒會上，我靠在露臺的沙發上，看著樓下泳池邊的男男女女，不甚在意地笑道。
「說什麼呢，他一個小網紅，配嗎？」
「我就說嘛，我還以為你腦子不清醒了。」
酒杯碰撞間，躲在綠植后的身影站了許久，最終也沒有走出來。
……
酒會散場，我在車內閉目養神。
宋訣沉默地看著窗外。
片刻后，他低低地問：「為什麼？你在報復我對嗎？」
雖然是疑問句的語氣，但他答案很明顯。
是報復嗎？
肯定是啊。
我其實是個很記仇的人。
他在青春時期給我的那場惡劣的玩笑，像生命中從未停歇過的潮濕的雨季。
當我們的地位翻轉，我也要他體會我當初的處境。
我透露出他家的住址，我把他簽入公司，我要他永遠被我掌控。
就連他全家挨的那頓打，也是為了報復當初他把我爸找來對我的毆打。
至于這樣做嗎？
可不這樣做，我就會覺得當初真誠的我，格外的傻。
12
年底，《洞察》雜志對各行各業崛起的新秀與資深人物進行采訪，我有幸被邀請。
作為被采訪的十人中唯二的女性，我很失望他們對我的提問聚焦于我的年齡外貌和情感生活。
我打斷問話的男記者，微笑道：「如果貴刊為我準備的話題，跟其他被邀男性不同，就請不要問了。」
「我努力這些年，如今上桌不是為了當下酒菜的。」
男記者訕訕一笑：「可您這麼漂亮，大家確實也比較關注這些。」
我正要開口，身后傳來一聲附和：「那就有點不公平了。」
「您剛才采訪我的時候，怎麼不問問我是怎麼保養這麼帥的，我可是費了好多心思呢。」
我循聲望去，男人站在采訪廳的門口，一身西裝身姿挺拔，半框眼鏡顯得溫潤俊雅。
記者急忙站起來：「張總。」
男人走進來，笑得溫和：「貴刊作為最大的中文商業刊物，如此偏愛女性，我可要傷心了。」
記者尷尬得滿頭大汗，忙說大部分采訪內容是一樣的，對我的采訪內容還沒說完。
男人點點頭，問：「方便我旁聽嗎，正好向祝總學習學習。」
誰敢攔他啊。
于是，在這人的注視下，我的采訪內容變得專業且有深度起來。
采訪結束，我對男人道謝。
他眉眼含笑，向我伸出手：「你好，祝凌霄同學，我叫張舟敘。」
張舟敘。
張舟敘！
我驚詫一瞬，這人竟然是張舟敘。
七年不見，張舟敘褪去了學生時代的書生氣，倒挺像小說里斯文敗類氣質的霸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