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哥哥養大的。
小學時第一條裙子是他給我買的，第一次來例假的衛生巾是他給我買的，第一次失戀是哥哥抱著我睡了一整晚。
從小到大，我的生活就好像是圍繞哥哥開始的。
就連第一次。
也是跟哥哥開始的。
1
七歲那年，我的爸爸媽媽出了車禍。
一夜之間，我和我哥成了孤兒。
家里的親戚對我們避如蛇蝎，生怕多給一個眼神我們倆就會纏上他們一樣。
小小的哥哥有志氣。
在所有親戚還在爭吵該如何處理我們時，江郁川已經帶著我離家出走了。
十四歲的江郁川捧起我的臉，一雙黑眸泛著星星：「江稚魚，我們不需要依托于任何人，從今往后，哥哥養著你。」
……
2
至那以后。
我便由哥哥養著了。
小小的哥哥又當爹又當媽。
在我被同學嘲笑小學畢業晚會沒有好看的裙子穿時，江郁川連著四份兼職干了一個月給我買了一條很貴的裙子，讓我在晚會那天成為了全場最漂亮的小女孩。
在我第一次來例假時，江郁川連夜上網，紅著耳朵給我普及知識。
就這樣，
我被哥哥養到了十八歲。
高中畢業那天。
沈青黛問我有沒有想要表白的男孩子，她說以后就見不到了，不表白就沒機會了。
我坐在天臺上，望著樓下正慶祝畢業的人群。
怎麼會沒機會呢？
我緩緩勾起唇角：「我和他……就算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我的聲音太小，沈青黛聽不清，她回過頭：「你說什麼？」
我沒說話，一眼便望見了樓下熟悉的身影。
江郁川似乎剛下班就趕了過來，筆挺的西裝裹著清瘦的身形，領帶微微松開，顯然是剛結束工作就趕了過來。
「笑什麼呢？」沈青黛湊了過來，跟著我的目光看去。
「你剛才說得對。」我突然開口。
沈青黛一愣：「啊？」
「我應該盡早表白的，不然就沒有機會了。」
沈青黛坐直了身子：「你有喜歡的人了？誰啊？我怎麼不知道？」
我的視線在攢動的人群中游走，最終落在一個男人身上：「就他吧。」
沈青黛跟著我所指的方向：「陳儲星？？？」
我沒說話，跳下了天臺。
沈青黛在后面追著我：「不是，陳儲星他喜歡男的啊，你跟他表白他肯定不會答應的啊！」
我提著裙子，淺笑：「我又沒讓他答應。」
「啊？」
「……」
3
「你喜歡我？」
陳儲星歪著頭，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因為這頭兒的動靜大，不少人都圍了過來。
陳儲星長得好看，他的私生活也備受矚目。
所以他喜歡男的這件事，人盡皆知。
我剛剛表白完，身后就開始傳來此起彼伏的議論。
陳儲星瞇起眸子，微微低下身，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江稚魚，你要演戲，是不是也要給我個劇本先？」
「拒絕我。」我言簡意賅地說。
陳儲星站直，雙手插兜，眉眼冷漠：「抱歉，我不喜歡你，現在不會，以后也不會。」
我垂眸輕嘆了一聲，睫毛顫動著，刻意讓聲音染上幾分沙啞：「好，我明白了。」
轉過身，便對上那雙黑沉平靜的眼睛。
一股沒來由的興奮像是貓爪一樣撓著我的心。
我就站在那里。
靜靜地觀摩他的反應。
4
回去的路上，沉默的空氣在車里緩緩蔓延。
我垂著眸玩手指。
而身旁的人眼中的溫和退卻，只剩下一片寒光。
「哥哥，你覺得我長得漂亮嗎？」
我湊過去，一雙眸子定定地看著他。
哥哥卻一點眼神都不分給我。
我將視線轉向車鏡，看著那張被很多人稱贊過的臉：「這麼漂亮，他怎麼不喜歡我呢？」
猛地，
江郁川踩下了剎車。
我看向他，一副委屈的模樣。
「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他為什麼不喜歡你？」
「那就不說未知的，」我將尾音拉得綿長，「我們談談已知的。」
我手一挑，安全帶倏地解開。
我探過身去，一只手抵在車窗前，我們的距離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哥哥呢？」
「哥哥為什麼不喜歡我？」
「……」
5
這不是我第一次對哥哥表白了。
我從小就知道，我對哥哥的情感是變了質的。
青春時的幻想對象是哥哥。
想要糾纏一生的是哥哥。
看到哥哥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會嫉妒得發狂。我喜歡哥哥，我想要永遠在哥哥身邊，哪怕是死，我也要跟他在一個墳墓里。
18 歲生日那天，我對哥哥表了白。
當然，事實也如我所料，哥哥拒絕了我。
并且上演了小說里同樣的話。
「江稚魚！我是你哥！」
是我哥怎麼了？
那不是很好嗎？
就算打斷骨頭也連著筋，就算他不愛我了，我和他這輩子也會糾纏不清。
6
記憶回籠。
讓人沉淪的容顏依舊就在眼前。
我確實很自信，覺得自己漂亮死了。
但這份自信也僅限于我哥不在的場景，只要我哥在我面前，那最漂亮的還是我哥。
我撐不住了，身體往下一沉。
江郁川扶住了我的腰，「江稚魚，下來。」
我沒勁地縮回副駕駛，將手機拿了出來。
好像剛才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我依舊氣定神閑地玩手機。
江郁川將被我弄亂的西裝整理好，好整以暇：「姑姑今晚要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