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和欲望在唱交響曲。
我的手從身側往下，試圖再添一把火。
「哥哥，我可以幫你。」
他猛地戰栗起來，鉗制我的力道忽松忽緊。
溫熱的鼻息交錯間，我數著他睫毛投下的陰影，等待那道理智的防線徹底崩塌。
這場還未散開的迷霧在安靜的房間里，曖昧不清。
「江稚魚。」他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喉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你十八歲，可我不是了。」
「你可以年少無畏，可以肆意妄為，但我不行，我有考量、有慚愧、有理智，我不能不為你的未來負責，哥哥……只能是你的哥哥。」
「你又不是我的親哥哥。」
「可你是我從小養到大的，就連初潮都是我給你買的衛生巾，這些年我看著你發育、成長，你是我親手嬌養的花，本該屬于母親的記憶，全烙著我的指紋，爸爸媽媽讓我照顧好你，我怎麼能……我怎麼能？！」
……
14
我第一次被檢查出精神有問題的時候。
是在初三。
我的哥哥第一次把一個女人領回家，他說，這是他的女朋友。
可失去爸媽的我，忍受不了任何女人出現在身旁。
我們像是兩株共生的藤蔓，在孤獨與病態中緩慢卻堅定地生長，一起發霉、腐爛。
可此刻，是與我共生的哥哥告訴我。
他有了女朋友。
一股我從未體會過的、難以捉摸的東西涌上心頭。
我連上課都沒有心思了，我在筆記本上亂畫，粗細不一的墨痕在紙頁上絞纏、重疊，漸漸地，筆記本上已經看不出原本寫的字，只留下凌亂不堪的黑色。
直到那張畫滿狂草的紙頁嘶啦一聲被扯走。
關清兮斜倚在課桌邊，她畫著濃重妖艷的妝，眼線似乎要拉到太陽穴，以至于她笑起來時格外滲人。
像鬼一樣。
「這什麼？鬼畫符？」
「江稚魚，你要出馬啊？」
自以為幽默的話語竟然也逗笑了身后兩個坐在她旁邊的女生，還有零星幾個男聲。
下課期間，班里的人注意力很快投了過來。
我抬起猩紅的眼睛狠狠地盯著她。
關清兮看著我，嘴角的笑一滯，莫名被我的眼神激起了雞皮疙瘩。
「你什麼眼神？」
她將我的筆記本狠狠甩在我的臉上，「你再瞪我一下試試？」
手里攥著的筆發出響聲，我的話語幾乎是從牙縫間碾碎而出：「滾。」
從關清兮知道她喜歡的男生喜歡我后。
一場惡意的針對就開始悄然而至。
到今天，一個爆點。
關清兮的五官變得猙獰：「江稚魚，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我重復了一遍：「滾——」
話音剛落，一個巴掌襲過來。
血液順著巴掌的軌跡涌上來，從耳廓一直燒到脖頸。
我幾乎是同時抓住關清兮的頭髮將她撲倒在地，她的頭重重摔在地上以至于不能及時作出反應。
我借此機會一口咬在她的脖頸上。
同學們嚇得不敢上前，此起彼伏的尖叫涌入我的耳朵。
我掐著關清兮的脖頸，濃烈的恨意快把我吞噬殆盡。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人拖開，身下關清兮的眸子都渙散了。
老師勃然大怒，在眾人面前大罵我是神經病。
她把江郁川叫來，叫他帶我去檢查，她懷疑我精神有問題，并勸我哥帶我回家休養。
我哥擔心我，便真的帶我去醫院。
然后……
我真的被檢查出精神有問題。
我依舊記得江郁川在聽到醫生說完話后的神情。
愧疚、失神、無措。
那時的他大學都沒有畢業。
他抱著我，倉皇地道歉，似乎覺得對不起爸爸媽媽，哥哥全身都在發抖。
那之后，哥哥幾乎全身心地照顧我。
只要一下課，便待在我身邊，以至于這之后，他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了。
……
15
哥哥說出的話，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以往我百試不爽的招數此時也不管用了。
哥哥只會冷漠地、平淡地看著我。
「江稚魚，你的人生你自己負責。」
每個字都砸得我心臟發顫。
哥哥是不要我了嗎？
哥哥開始為我的未來規劃，他幫我選學校，幫我分析專業。
他建議我學法，并且為我鋪墊好了未來的路。
他把自己人脈，資源給我，讓我從高中畢業開始就能站在他的肩膀往上爬。
聽段云澈說，哥哥連他的財產都一并歸到了我的名下。
我不懂他，可也不敢多問。
我們的關系變得脆弱起來，我怕哥哥真的不要我。
所以，他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而蘇夢琪則借著讓江郁川幫她選專業為由住在了我家。
我雖然討厭她，但也知道選專業對于她這個沒有人托舉的人是一件大事。
我勉強忍了她幾天。
可蘇夢琪并不消停，她借著我和哥哥別扭的間隙，便喜歡氣我。
我聽她撒嬌的聲音就煩，索性就去沈青黛家住了幾天。
沈青黛見我心情不好，就帶我出去玩。
這幾天在沈青黛的陪伴下，我倒也過得歡快。
要不是再次遇見關清兮的情況下。
16
酒吧的音樂太吵。
以至于我再次見到關清兮那張臉時，煩躁感直接到達了巔峰。
她依舊畫著濃重的妝容，在昏暗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