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等著,不小心睡著了。
我是被一聲很輕微的撞擊聲吵醒的。
「咚!」
「咚!」
「咚!」
一下又一下,接連不斷,好像有人在不停地用身體撞門。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順手推醒睡得正香的宋菲菲:
「起床,干活了。」
還記得剛認識宋菲菲時,她說她不能在小于 200 平、層高 3 米以下的小房間里睡覺。
會犯什麼密閉空間恐懼癥。
再好吃的米其林食物,吃飯也絕對不超過三口。
因為沒有東西配讓她吃第四口。
現在啃個饅頭和野狗搶食一樣。
坐在硬得咯屁股的青石板地面上,不到三秒倒頭就睡。
果然。
人,就是賤。
越有錢越賤。
日常仇富完,心里舒服多了。
我三兩下撬開門,帶著宋菲菲朝那「咚咚」聲躡手躡腳走去。
出門時,宋菲菲意猶未盡地扯住我衣袖;
「那饅頭好香,我們再去偷兩個吧。」
我一巴掌拍在她頭頂;
「瞧你這出息!」
「要偷就偷肉吃!」
9、
江家好像要舉行某種儀式,廚房里準備了許多貢品。
不止有各類干果水果,甚至還有一整頭烤熟的羊。
我和宋菲菲毫不客氣,放開肚子風卷殘云般吃掉大半只羊。
直到我們吃完,那「咚咚」聲還在繼續。
只是聲音越來越微弱。
仿佛敲門的人,在逐漸失去力氣。
我循著聲音,來到院子西北邊的房間。
江家似乎生怕門里的人跑出來,竟然在門外掛了七把鎖。
我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挨個把鎖打開。
小心翼翼推開門,我倒抽一口冷氣。
眼前的一幕,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宋菲菲眼睛瞪得像銅鈴;
「臥槽!」
我用力掐了一把宋菲菲,掐得她齜牙咧嘴;
「再動手別怪我欺師滅祖!」
門外,是一條狹窄的深巷。
地上鋪著厚重的青石板,上頭長滿黏膩的青苔。
巷子兩側緊閉的房門上,掛著大小不一的牌匾,上頭的繁體字看得人眼花繚亂。
「張記棺材鋪」、「陳記紙扎鋪」、「劉小泉剪刀」。
好像剛才我們輕輕一腳,卻跨出了千年的時光。
10、
最詭異的,還是屋檐下掛著的那兩排慘白的燈籠。
燈籠皮薄如蟬翼,能清晰映出里面跳動的、幽綠色的燭火。
那燭火并非燈油,而是被困在燈籠里,扭曲哀嚎的怨魂。
風吹過,燈籠搖曳,光影斑駁,墻上便投下無數掙扎的人影。
突然有點想尿尿。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家里有個這種房間,江月嬋還跟咱搞走進科學?」
宋菲菲有些生氣。
「她把我們當傻逼嗎?」
確認了,咚咚聲是從棺材鋪里傳出來的。
我和宋菲菲對視一眼,一前一后朝小巷深處走去。
一,二,三。
當走到第三步時,眼前一黑,我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江家。
什麼巷子、人皮燈籠、棺材鋪統統消失不見。
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我們眼花出現的幻覺。
這是一間比關我們的柴房大不了多少的小房間。
房間沒窗戶,只在屋子正中間放了口黑色的梅花棺。
民間傳統中,成人棺材長度常取七尺三(約 2.43 米)。
因七象征魂魄,三代表天地人三才,寓意「魂歸天地,福澤后人」。
前端寬度多為二尺六,后端二尺四,高度二尺八。
取「六六大順」「四平八穩」等寓意。
哪怕有些棺材尺寸有所變動,可也基本是雙數。
陽為單,陰為雙。
可這個棺材,長七尺五,前寬三尺七,后寬三尺三。
每一個數字,都取了陽數。
就好像,棺材里埋的不是死人,而是活人。
11、
「咚!」
我正看得專注,被這冷不丁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
宋菲菲早就煩透了這咚咚聲,快步走上前一把推開棺材蓋。
棺材里躺著個臉色青白的中年女人,眉眼間和江月嬋有五分相似。
「咚!」
聲音是從她肚子胸口處發出的。
我皺著眉看了一會,彎下身認真朝她鞠躬;
「阿姨,得罪了。」
把江媽抱出棺材以后,果然能看到棺材底下還有一個暗門。
宋菲菲拉開暗門,對上一雙不甘又憤怒的眼眸。
這梅花棺底下,還有一口暗棺。
江月嬋就被綁在這暗棺中。
嘴里塞著塊紅布,雙手雙腳膝蓋全都被捆住。
因為不停掙扎,手腕被粗糙的麻繩磨出幾道血印子。
我突然就有些后悔,早知道應該救完她再去找東西吃的。
這口暗棺又小又悶,活人被關在里頭不知道多難受。
救出江月嬋后,我們趕緊帶著她去廚房大吃一頓。
她沒什麼胃口,可是為了補充體力還是不停往嘴里塞著食物。
一邊發狠地咬著燒雞,一邊淚流滿面。
而我和宋菲菲,也被她講述的事情,驚了一次又一次。
12、
江家從百年前,便不停有婦人難產而亡。
一旦有人難產,族中女子皆不能再孕。
江家的先祖便說,這是嬰靈們被嚇到,不敢再來江家投胎。
婦人生產而亡,罪在血脈不潔。
要贖清罪孽,需要將長女和產婦一同下葬。
活埋長女,女贖母罪。
江月嬋有個大她兩歲的表姑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是最好的朋友。
只可惜,在表姑姑 11 歲那年,她媽媽難產而亡。
表姑姑被活埋,成了永遠都不會長大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