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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掃了一眼二人的小腹,掩著帕子笑道。

「還大庭廣眾之下行特殊之好,好不知羞哦。哦,也許女將軍和女小將是不同的,我母親可從來端莊得體,被男子敬仰、女子欽佩,是名垂千史的巾幗英雄呢。宋小將的豐功偉績呢?不會只在沈將軍屁股上的三顆痣和多長的根上吧。」

宋弦音的諷刺僵在臉上,我噘著嘴搖了搖頭:

「說實話,幸好你長了個根,畢竟世道對男子是要寬容些,什麼不三不四的東西都能對女子品頭論足。若是個女子,你可就危險了。」

「他們不僅要嘲笑你長得像瘦猴子安了個大豬頭,不倫不類。還要揶揄你胸口沒揣嬰兒糧,抱在懷里像個摟個男兄弟。你生在京城便笑你養在深閨金絲雀,目光短淺。若是如你一般生在軍營里,他們便笑你生在男人窩里還沒被睡爛,肯定奇丑無比。若是與將軍勾搭上了,他們又有得說了,看吧,除了往男人被窩里鉆,她掛頭羊賣狗肉地女扮男裝還能為什麼,不是真以為自己是穆桂英吧,一手好把戲能折斷的也只有將軍的短槍。

宋弦音快氣哭了,我攤攤手一臉無辜道。

「我年少時在軍營里待過,說話糙了些。只是開個玩笑,你不會生氣了吧?」

說罷,我一個眼神,丫鬟便拿她諷刺我的兩根七彩羽毛插在了宋弦音頭上。

「大圣頭插彩鳳得七十二變,我便為弦音兄弟也插上鳳凰羽,幫你早日幻化出可用的一根,祝你大展雄風,一舉得男。」

這人可真是嚴于律人寬以待己,輪到開她玩笑她又開不起了,拽下兩根羽毛她一把摔在地上,帶著哭腔吼道:

「沈晏梟,兩年兄弟、過命的交情,你容著她這麼欺負我是吧?」

4

沈晏梟神色一凜,他的軍師和副將便一左一右站在宋弦音身側,安慰起了吧嗒吧嗒掉眼淚的宋弦音。

一個不滿道:

「京中的嬌小姐連血都沒見過,如何能理解我們刀口過命的交情。也罷,手足之情斷在將軍大婚那日,也算這輩子無憾了。」

另一個也溫吞附和著:

「將軍府的下人該換一輪了,連個女子都攔不住,如何能護住將軍府的安全。」

宋弦音被他們袒護著,傲嬌地仰著脖子瞪我:

「人家是阿宴的青梅,將來的將軍府夫人,誰敢攔她啊。該走的是我,我今晚連夜回西北,不礙別人的眼。」

副將鼻孔里冷哼一聲擋在她身前:

「怪就怪某些人,來將軍府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毫無廉恥地把將軍府當作自己后院,砸了我們的慶功宴,真讓兄弟們掃興。」

「真是抱歉,知道你們慶功宴上要演活春宮,我哪怕為了自己的眼睛,也不會來這一趟。」

軍師聽不下去,搖頭嘆息:

「趙小姐出自名門,怎可粗俗至此。」

「沒辦法,遇到了爛人。像你們打仗一樣,碰上什麼對,手上什麼強度,軍師當理解我的吧?」

我被三人圍剿,孤立無援之下,沈晏梟沒有說話。

他兄弟們受了委屈,他便擰著眉頭端起身前的一大碗酒,冷聲遞到我跟前命令道:

「本是你不對,給兄弟們賠個不是。」

我幼時身子不好,湯藥喝了不少,一輩子碰不得酒。

便是花雕蟹吃過一次,都差點要了命。

還是沈晏梟守了我一天一夜,賭咒發誓誰再讓我碰酒就跟誰拼命。

看著能讓我致命的烈酒,我知道,我的身子與我這個人,都不在沈晏梟的心里了。

所謂青梅竹馬一世攜手的玩笑,也該結束了。

我舒了口氣,捧出了沈晏梟交我保管的鑰匙與賬簿。

5

「今日貿然闖入,是我的錯。」

「還了你這些,將軍府我便不會再踏足半步。」

將軍府是沈晏梟出征前托我代管的。

那時候他說,將軍府總是要交給我的,早點交給我他反而沒了后顧之憂。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轉身要走,沈晏梟卻壓著怒意喊道:

「不過道個歉而已,我便不用左右為難了,你寧愿拿交出管家之權威脅我也不肯低頭?」

我腳步微頓,便聽韓嘯高聲道:

「將軍剛回京就因兄弟們被撂了面子,這將軍府,日后是來不得了。」

宋弦音壓著得意附和道:

「自古忠義兩難全,做兄弟的能兩肋插刀,更遑論退讓這一步。我明日退回西北便是,我道歉,好了吧。」

「不許!」

沈晏梟突然怒吼道:

「雪棠,今日你若不道歉,我們的從前便不作數了。」

我心像被捅了一悶刀,還是強忍酸澀回頭沖他莞爾一笑,同我的十二年做了道別。

五歲時,他義父我舅父同我父親一起戰死沙場,是我們跪在棺槨前互相陪伴著度過的。

七歲時我染了天花命懸一線,他也不顧生死守在院子里陪了我整整七日。

十歲時他知男女之情了,鄭重其事求我,不能眼里有別人,只能有他。

十三歲出征,他信誓旦旦要用一身榮光,給我披上華麗嫁衣。

可十七歲,他說,從前不作數了。

「那便不作數了!」

我回得果斷,走得決絕,再沒回過頭。

更新时间:2025-07-07 1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