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可能像她說的這麼簡單。
見我無動于衷，我媽收起笑容。
「你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麼好糊弄了，我和你爸爸要離婚了。」
對于他們離婚這件事，我沒有任何意外。
貌合神離了十幾年，離婚是早晚的事。
只是我了解他們，對待財產分割他們不可能一致。
我媽從嫁進沈家前就為沈氏做事，結婚之后公司的事基本都是她在管。
具體情況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在我八歲那年，她第一次提離婚時就有能拿捏我爸的把柄，那次她拿到了沈氏的股權。
不然當初兩人也不可能沒離成婚。
「望舒，沈氏早就不該姓沈了，不過你放心，你是媽媽唯一的孩子，如果成了，這一切都是你的，如果沒成，我也為你找好了退路。」
「我已經幫你選好學校，德國金融系本碩連讀，能不能讀博還要看你自己，學校很不錯，以你的腦子短期就能跟上，在畢業之前你不要回來，也不要和沈家的人聯系，這張卡里有五千萬，足夠你這幾年的花銷，我知道你不喜歡程野，我也不會讓你嫁給程野，如果我敗了，你就不要回國了，我給你留下的基金夠你花一輩子了。
這些文件上的每一個字，和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為了我好。
他和我爸一樣，早就開始為我鋪路。
只是我爸鋪的，是一條羊腸小道。
而她鋪的，是康莊大道。
12
我該感謝她的。
我該感激涕零地謝謝她為我籌謀。
謝謝她給我錢和房子。
謝謝她幫我找學校。
謝謝她不讓我嫁給程野。
謝謝她對我這個沒有感情的女兒能做到這個份上。
然后呢？
然后按照她的想法去生活。
成了，我是她唯一的女兒，也是她的繼承人。
敗了，在國外瀟灑一輩子不回來。
可去德國學金融和去維也納學大提琴有本質上的區別嗎？
別人鋪的路再好，它也不是我沈望舒的路。
「媽，你知道我最恨什麼嗎？」
我媽翻文件的手停頓了一瞬，但很快恢復如常。
「望舒，我不在乎你恨不恨我，我只在乎你能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我搖了搖頭：「我不恨你。」
「我恨我出生在了沈家，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給我爸，更不愿意生下我，我也知道你本來有大好的前途，卻被折在沈家的痛苦。
「我做不到恨你。」
「因為我知道，你所承受的痛苦是我的十倍百倍。」
「所以我只能恨為什麼我要投胎到這里，為什麼我是沈望舒，為什麼我什麼都沒做只是出生就要對你施加痛苦，為什麼我的存在對所有人來說都是錯誤！」
面對我的質問，她緊抿雙唇。
我摘下尾戒，露出那道難看的疤痕。
「媽，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最需要你嗎？」
我知道她沒錯。
可我做錯了什麼。
不能愛我一下嗎。
就一下。
我理解她先是自己，再是媽媽。
但我不能原諒她。
如果我接受了這些文件，原諒了她，那我曾經一宿宿枯坐到天亮的夜，和被反復打濕的枕頭該讓誰負責。
13
高考出分那天，我約了秦意瑤一起查分。
咖啡廳里，像我們一樣緊盯著電腦的學生有很多。
一遍遍刷新下，頁面終于出現數字。
我怔怔看著上面的分數。
「七百零五？沈望舒，七百零五分！」
秦意瑤抱住我，喜極而泣。
「考上了！考上了！你的分數一定考上了！」
我也紅了眼眶。
我們此時好像都忘了她幫助我考上清北的目的是什麼。
而是發自內心地為我慶賀。
冷靜下來后，秦意瑤有些尷尬地松開我。
我擦了擦眼淚，才想起來問她多少分。
她轉過電腦，笑得頗為驕傲。
「分數屏蔽了。」
我向她豎起拇指。
不愧是她。
分數出來后，我懸著的心終于落地。
與此同時，我收到了媽媽的短信。
【望舒，媽媽是為了你好，早點去德國吧。】
我刪掉短信，關上手機。
拉著秦意瑤出去放松一下。
秦意瑤平時很少有娛樂活動，和程野約會也只是看看電影。
我帶她騎了馬，開了游艇，最后弄來一輛機車，在無人的道路上疾馳。
可沒想到會這麼巧，遇到了程野。
他戴著頭盔，看不見臉。
但他的車極其醒目，我曾經見過。
秦意瑤抱著我的腰，在我身后大喊。
「沈望舒，他們好像在比賽，咱們也去啊！」
秦意瑤沒認出來程野。
我沒有說話，將車騎了過去。
這種小比賽在我們圈里很多。
來玩的都是我們年紀這麼大的。
賽道沒什麼難度，主要比的還是車的性能。
我對這種一向不感興趣。
但程野的車后座坐著一個身材火辣的女孩。
對這，我就感興趣了。
「砰！」
槍聲響起，我領先開了出去。
這車是我從小叔車庫里騎出來的。
他最愛研究機車，這輛的性能不是他們能比的。
毫無意外，我領先沖破終點。
身后的秦意瑤玩瘋了，大口大口喘著氣。
「沈望舒，太刺激了！」
我笑了笑，更刺激的應該在后面。
比完賽后，程野摘下頭盔。
他在朋友的起哄中走向我們。
「美女，能加個聯系方式嗎？」
從程野頭盔摘下，身后的秦意瑤就如同被定住一般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