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哄堂大笑，而你，像是終于找回了面子。從那天起，你就變了，說話、做事再也沒顧及過我的感受。」
陸旭淮的呼吸急促起來，聲音發緊：「可……可那都怪陳子豪啊，而且你也從來都沒表現出介意！後來不也和我好好的？」
「不介意？」我嗤笑一聲，「怎麼可能不介意？」
「我一開始就表現出來了，可你忙著和陳子豪搞好關系，根本沒注意到。」
我淡淡道，「那段時間，我每天放學都躲在小花園里哭，想著再也不要和你做朋友了。最難過的時候，我甚至想告訴爸媽，讓他們帶我離開。
「可我又想啊，離開后，我不僅讀不了這麼好的學校，家里的日子也會回到從前……所以，我只是默默開始遠離你。」
「至于為什麼後來『好好的』？」我扯了扯嘴角，「因為有一次，我偷偷哭的時候被你媽媽發現了。她問我發生了什麼，我哽咽著告訴了她。當晚，我的枕頭底下就多了一套我夢寐以求的彩鉛。
「當然，這只是開始。」我盯著他，「真正的轉折，是後來有一次——陳子豪嘴太賤，惹到了中學部的學長，放學后他們把你們堵在墻角。是跟著我爸學了點拳腳的我，沖出去救了你們。」
「那件事被你爸媽知道后，他們開始給我『辛苦費』，讓我幫忙看著你，確保你平安。」我笑了笑，「這麼簡單的事，卻有那麼多錢，我當然答應了。看在錢的面子上，我又有什麼好再介意的呢？不就也是份工作？」
陸旭淮聽完，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所以……我在你眼里，就只是個賺錢的工具？那我對你的好，你就一點看不見嗎？」
我笑了，「之前反問過你的那些話，你忘了嗎？那些所謂的「好」，都是你自以為是的施舍。我也當然不會為你吃醋，更懶得解讀你的擰巴。還有，那些類似「暖床都被不配」、「考上華大又怎樣」；的話我也都聽見了，只是不屑計較而已，真正對一個人好，根本不會在任何場地肆意的貶低她。
最后一個字落下，陸旭淮滿臉頹敗。
但就在這時，餐廳的門被推開了。
21
是俞文洲，他的手里還拿著兩份文件。
「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需要我先避一避嗎？」話雖這麼說，但他步子卻半點沒動。
我看了看表，無奈地扶了扶額。
原來已經到了和俞文洲約定談項目合作的時間——這也正是我今天一個人這麼早過來的原因。
本來火氣滅得差不多的陸旭淮，在看到俞文洲的瞬間，眼中又重新燃起了火苗。
「都是借口，是不是！其實都是因為他對不對？你移情別戀了他！難怪那天在 KTV，你……」
我深吸一口氣，疲憊感突然涌上來，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
「陸旭淮，你不要再扯這些了。你看見他手上拿的文件了嗎？我和他談的也是工作。」我揉了揉太陽穴，「我和你之間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
俞文洲識趣地揚了揚手中的文件。
「你總是這樣，」我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如刀，「永遠把自己的過錯歸咎到別人身上。
當年是陳子豪，現在是俞文洲。什麼時候你才能面對真實的自己？」
「是，這麼多年，你確實沒有實質性地做過傷害我的事，可語言是最具殺傷力的武器啊。而真正決定怎麼說怎麼做的永遠只有你自己。」
陸旭淮的拳頭攥緊又松開， 眼中的怒火終是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絕望。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最終卻只是頹然地垂下肩膀。
「我明白了。」他低聲說，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我先走了……」
22
本以為這場鬧劇就此結束，我和陸旭淮從此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沒想到兩天后，林阿姨又打來電話，聲音哽咽：
「小葵， 小淮鬧著不肯出國讀書了……非要報和你同城的學校……可他的成績在國內只能上個大專啊……阿姨知道小淮脾氣不好， 我們也一直沒舍得狠下心管教他……但你也知道的呀，他不是個壞孩子……能不能再辛苦一下幫阿姨再勸勸他……」
我握著手機沉默。
這些年，雖然陸旭淮越長越歪，但林阿姨待我如親生， 這份情誼我一直記在心里。
「我試試吧。」
我嘆了口氣， 終是撥通了陸旭淮的電話。
他秒接，聲音里帶著希冀：「余葵？」
「陸旭淮。」我直接開門見山， 「你瘋了嗎？放著國外名校不去。」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他悶悶的聲音：「你……你都知道了啊。我只是……只是想離你近一點。我知道我搞砸了一切， 但至少……給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我幾乎要被他氣笑了：「你管自毀前程叫重新開始？」
「我查過了， 華大旁邊有……」
「夠了！」我聽不下去了：「你以為這樣很感人嗎？你這樣只會讓我更看不起你。」
「你爸媽供你吃穿， 給你最好的教育資源， 不是讓你為別人要死要活的，更何況是個毫不在意你的人。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只余沉重的呼吸聲。
「但如果你真在乎我。」我的語氣軟了下來， 「就好好走自己的路吧。
別讓我覺得……這些年都白費了。」
長久的沉默后， 那頭終于傳來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好。」
23
九月， 我如愿踏入了華大校園。
施鹿就在隔壁的傳媒大學，隔三岔五都會過來串門。
「來來來，多拍點 vlog， 讓咱爸咱媽的餐廳更火一點。」
是的，爸媽的「無聲餐廳」開業后生意火爆，還上了本地電視臺的專題報道。
俞文洲拒絕了國外的 offer，成了我大學同學。
我們項目合作進展順利， AI 手語翻譯項目已申請到第一輪投資。
偶爾在實驗室熬到深夜，他會順手遞給我一杯熱咖啡， 而我也會回贈一份餐廳的新品試吃。
純粹的工作伙伴關系，卻意外地合拍。
至于陸旭淮……
他乖乖按照陸叔叔、林阿姨的規劃去了澳洲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