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我并没有收到银子。
于是,我请了苏州最好的状师,写了一封陈情书,没递交官府,而是直接送到了都察院一位以刚正不阿闻名的御史手中。
我没告他欠债不还,我告他“以孝闻名,实则弃母”。
这封陈情书,连同那本秘密账簿的几页抄录,很快就成了京城官场***的谈资。
陈辞一个新科状元,根基未稳,最重官声。
这一下,算是断了他的根基。
他在翰林院被同僚指指点点,回到家就和柳氏大发***。
他愤怒地派人送来信函质问我:
“你果然是早有预谋!这些年你对我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拿捏我,想分我陈家的富贵!”
“你做的那些事,哪一件能摆在台面上!你根本比不上我父亲,他才能在朝堂之上为我提供真正的助力!”
我心里再无波澜。
这些年,我为他倾尽所有,他却只想着踩着我往上爬。
陈辞的岳父,吏部侍郎柳大人,也派人给我捎来了话。
“亲家母,老夫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当长辈的,要有肚量。辞儿还年轻,不懂事,你就多担待点。你现在这么一闹,毁的是他的前途,也是你自个儿的依靠啊。老夫劝你,差不多得了。”
我听了直想笑,提笔回信。
“既然柳大人这么体谅下属,那不如就替他还了这十万两银子?反正凭柳大人的家底,这点钱毛毛雨啦。也省得你女婿落下个‘‘借母之财、登科即忘’的恶名。”
十万两白银,对谁都不是小数目。
柳侍郎那边再没了音讯。
陈辞竟然亲自找来了苏州。
被我的邻居拦在门外,他就在巷子口,对着我的窗户,长跪不起,高声哭喊。
“娘!孩儿知错了!孩儿一时糊涂,才说了那些混账话!”
“您年轻时守寡,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孩儿怎会不知!是孩儿被功名利禄蒙了心!”
“我成婚之后,您嫉妒我岳父家世显赫,时常与父亲争吵,孩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孩儿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啊!”
“娘,都是孩儿的错,是我没体谅您的辛苦,您就跟我回京吧!”
他声泪俱下的忏悔,引来了整条街的人围观。
而我,只是平静地坐在屋内,穿针引线,绣着一幅新的《百鸟朝凤图》。
江南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我新买的蜀锦上,泛着光。
外面的喧闹,再也扰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