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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玉無視謝妙雲通紅的眼,望着他俯首低眉孤靜妥協的一幕,滿意地笑了。
前世畫面不斷閃過。
然,阮凝玉回想起自己汲汲營營的一生。
她發現自己錯了,錯得荒唐。
她下半生的榮華富貴,竟是被她自己給斷送了!
曾經的錯點鴛鴦譜,竟是自己親手給許清瑤送去了她這此生最大的依仗——謝淩!
最後是夜晚裡的一聲悶雷将她給驚醒。
閃電劃破天際,而她瞳孔緊縮,臉被天光照得蒼白。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扶了起來,上身無力地靠在車廂上,仍然未松綁。
夜色已深,車内點了燭火。
她冒着虛汗,掀起眼皮,看向謝淩。
雪色的衣擺如柔軟月華傾瀉在地毯上,側臉如刀裁細琢,美如冠玉,周身浸潤着世家的清冷貴氣,驚世絕俗,不可亵渎。
他無視窗外的狂風驟雨,垂眼撫着琴。
天邊驟然又閃過一道駭目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滿室,冰冷的白光照亮了他微垂的長睫,以及那撫琴的修長手指。
阮凝玉面色蒼白,突然從頭到腳升起了一股惡寒感。
铮的一聲。
猶如夜裡出鞘的嗡鳴,冰冷又充滿殺機。
阮凝玉身體繃直,警惕了起來。
想起前世種種,以及他後期的狠辣冷厲,她壓根無法不害怕現在這位尚才高行潔的謝玄機。
可待她擡眼看過去的時候,卻見他面容平和,沉靜淡然,如同一座玉觀音。
他似乎并沒有感受到她的目光,一曲彈完,琴面上落了幾滴窗邊的雨水,他平靜地拿出手帕,擦拭。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夜色下透出驚豔的瓷色。
月光溫和地落在他半張臉上,朦胧而清冷,可阮凝玉還是無端感覺到了細密的恐懼。
仿佛他擦的不是琴,而是在擦拭着她的白骨。
她深呼吸,平複心情。
京城時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前世神通廣大的謝首輔無疑是個美人,就連他的手指也是入畫般的賞心悅目。
前世神通廣大的謝首輔無疑是個美人,就連他的手指也是入畫般的賞心悅目。
阮凝玉盯着他,很快冷笑了一聲。
在雨天長途跋涉的馬車上撫琴,唯有他這位謝公子才有這般的閑情雅緻。
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便偏過了臉合眼,甯願忍受着胃部的絞痛,也不肯求這個跟她共處一室的男人。
她蹙着眉,緊咬唇。
不一會兒,調試着琴弦的男人垂眼淡聲道。
“表姑娘,依你看,何為女德。”
阮凝玉:……
掌管過六宮的皇後,自然對女德爛熟于心,每年她都要嫔妃面前以身作則,表演一下什麼叫做賢後。
但是此時她垂下了眼皮。
就在這時,馬車外面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原來是被捆着過來的沈小侯爺不久前見到她上了這輛馬車,便偷跑了出來,此時正在外面叫嚣着。
“小爺親眼看到阿凝上了這輛馬車,為什麼不讓我上去?!我要跟阿凝同乘!”
“你們憑什麼捆小爺?你知道我爹是誰嗎?回去把你們一個個關進大牢!”
“我跟阿凝兩心相悅,那個謝淩憑什麼拆散我們?!”
聽到他竟然敢直呼謝淩大名,阮凝玉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她正因男人的問話而汗流浃背,沈景钰這幾句話讓她沒眼看地偏過了臉。
很快,沈景钰就被飛過來的蒼山踹了一腳,捂着嘴帶走了。
臨走前阮凝玉都能聽到他震驚又憤怒的“嗚嗚!”聲。
天子腳下,怕是隻有謝淩敢這麼對甯安侯的寶貝兒子。
沈景钰被拖走後,謝淩又長指一挑,琴聲猶如鳳凰的嗚咽。
“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
阮凝玉:……
那咋了,她私奔都私奔了,按照《女誡》的話她是不是得一頭撞死才配當個女人啊?!
她永遠不會忘記,回府後謝淩罰她手寫了一千遍《女誡》。

更新时间:2025-06-24 2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