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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一想,阮凝玉就火冒三丈。
“世人皆知《女誡》由前朝班大家所撰,曆朝曆代都讓天下女子記誦作則。《女誡》雲,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适之文。”
她強忍着體寒,擡起頭,不卑不亢地跟他對視,“然我朝,國力強盛,世風開放,寡婦再嫁、和離适二夫者大有所在,今朝更是将和離法列入法典。”
“女子當行己有恥?天下男兒逛青樓,養外室屢見不鮮,世人對男子縱容,女子略行止不當便千夫所指口誅筆伐,自古以來男尊女卑,然過去對,今日便也對麼?”
铮的一聲,如同裂帛聲。
謝淩停下撫琴的動作,目光幽沉地注視着她。
想到自己在他眼前暴露了鋒芒,阮凝玉心髒一跳。
她平靜地偏過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是我自甘下賤,不顧謝府勾搭沈小侯爺私奔,回京後如何懲治我都毫無怨言,我也會親自去甯安侯府登門道歉。”
謝淩将雙手垂于膝上,不置一詞。
阮凝玉邊說着,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然支撐起了上半身,想要靠近他些跟他對視。
但這樣的大幅動作卻抽幹了她的所有體力,啪地一聲,後背貼上車壁時,她的腦袋重重地砸在了上面。
疼得她差點暈過去。
想來想去,命隻有一條,還是珍惜才好。
識時務者為俊傑。
她強撐着精神。
“表哥,你就給我松綁吧,這次我不會逃跑的。”
聽到她忽然軟下去的嗓音,原本古井無波的謝淩睫羽微動,彈琴的動作也突然停下,而那雙冷淡如缥缈雲霧的雙瞳也無起伏地睇了過來。
隻見女人柔若無骨地靠在車壁上,卻倔強地擡起頭跟他對視。
她靠在窗邊,春衫被濡得半透。
夜幕深沉,從窗外溜進來的晚風吹起依偎在她臉頰的一縷青絲,少女見他目光看了過來,立馬露出讨巧的笑。
潮濕的烏發,紅的唇,如同清純與妖媚共存的玉芙蓉。
見謝淩不說話,一直用沉冷的眼注視着她,阮凝玉心頭一喜。
下一秒。
他移開目光,繼續撫琴。
“直至進京,我都不會給你松綁。”
“直至進京,我都不會給你松綁。”
男人不溫不火的話猶如冷水,滅了她心裡頭的希望。
阮凝玉臉都黑了。
手指無聲地攥緊。
她很少在别人面前示弱,特别是謝淩。
羞恥心刺激着她,她面色都冷淡了,于是緊抿着唇,一言不發地靠着車廂偏過臉。
上輩子謝氏夫婦的事,令她如鲠在喉,惡心得不行。
阮凝玉轉回頭盯了他半晌,卻突然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
前世許清瑤受寵,與謝淩舉案齊眉,可惜婚姻如此美滿的謝夫人卻有一個多年的心病。那就是十年來她跟謝淩都沒有過一個子嗣,求遍世間名醫都無法。
為此長安百姓還自發給她放了一夜的孔明燈為菩薩心腸的謝夫人求子祈福。
阮凝玉沒忍住,不由“嗤”了一聲。
果然,惡有惡報。
她冷笑後,車内很快又靜了下來。
阮凝玉在角落裡瑟縮着,不發一言,任由馬車外風雨飄蕩。
這時,謝淩的聲音出現在泠泠的雨聲中。
“為何私奔。”
男人聲線淡漠,隔着夜色,一雙冰涼深邃的墨眸毫無征兆地望了過來。
阮凝玉掀起潮濕的睫毛,不受控地顫了顫。
謝淩的這個話題突然将她帶回了好久好久以前,她還是待字閨中的謝家表姑娘的時候……
表姑娘時期,是她最不想回憶的歲月。
阮凝玉合上了眼。
緊接着,謝淩又啟開薄唇,一雙不入世的眼涼到極緻,聲音也不帶感情,不解卻又殘忍地脫去了她最後一件“衣服”。
“待你及笄,服從嬸嬸的安排嫁與一位襄州安常守分的當地官紳,不求多榮華富貴,安然度日,遵從婦德,相夫教子,不好麼?”

更新时间:2025-06-24 2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