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啊,是世上最好的,媽媽永遠相信你。
「盡管走自己的路吧。」
21
第二年,肖賽的評比開始。
我拿下了那一屆的冠軍。
因分數高出第二名太多,亞軍空缺。
行程逐漸變滿,鮮花、掌聲開始將我包圍。
人們議論,我是時隔多年難得奪冠的華國鋼琴家。
各大媒體爭相報道我的消息,我不再是賀望見不得光的地下女友。
我終于實現了自己的理想。
賀望常常坐在音樂會的第一排聽我演奏,但音樂廳的燈光太暗,我除了鋼琴,看不見其他。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與江延之從國外舉行音樂會歸來。
媒體與粉絲聚在機場,向我表達喜愛與祝賀。
賀望捧著花站在人群里,雙眼熾紅。
和以前一樣,我一眼就能從人群中認出他。
還有其他人也認出了他。
他們心照不宣,給賀望空出一小塊位置。
賀望站在出口通道末端,見我走向他的方向,眼像倒映著彼岸花的湖水,晃動著亮起光。
他的嘴型在說:「恭喜,大鋼琴家。」
我只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人聲喧嚷,我路過他身邊,步履未停。
我微笑著說:「借過。」
賀望番外:借光
1
我從來知道,我配不上喻久書。
但喻久書不知道,其實讓我成為電競選手的初心是她。
我是失敗婚姻的產物,父母都討厭我。
父親在外跑船,母親嫁給了新的人,成立了新家。
偶爾,他們會出現一下,給我一點生活費。
他們將我丟在喻久書隔壁的這間老房子里,像拋棄一個過時的玩具。
我什麼都沒有。
也不知道,該向誰證明我的價值。
喻久書不一樣。
從小,她就是那種老師家長都喜歡的別人家孩子,乖巧、認真,像蓮花一樣亭亭凈植。
看起來柔順,實際卻很有韌勁,知道自己擅長什麼、該做什麼、要成為什麼,總是心無旁騖、專心致志地向前走。
她有彈琴的天賦,對所有人都好,而她周圍的所有人都善良,都支持她。
在她的身邊,我總是覺得自卑。
因為我沒有理想,也沒有像她那樣寬容溫柔的雙親。
起初,我必須很努力,才能控制自己站在她身邊,不要逃跑。
她太明亮了。
明亮到我只是看一眼,都會心生退卻。
然而,我又控制不住地喜歡她。
黑暗里的生物,哪怕明知是飛蛾撲火,又要怎麼拒絕光?
2
或許該說時勢造英雄,我有了電競這條路。
我竭力抓住了這條路,因為我腦海中有一個模糊的聲音在說——
這或許,是能讓我未來有底氣地站在喻久書身邊的唯一機會。
喻久書一無所知。
她的眼里似乎只有她的鋼琴。
有時候我會覺得惱火,我心里好像有一種無法壓抑的沖動,讓我想將她從任何東西那里奪過來。
但每當看到她清澈的眼睛,我就會迅速冷靜下來,責備自己的陰暗。
為了喻久書,我玩了命地訓練,終于得到了在次級聯賽上場的機會。
我等不下去了。
我跑回云鎮,翻過圍墻,沖去她的琴房,想向她表白。
大風刮過,擠壓我的胸腔。
白紗飛揚,她就坐在琴邊,一如既往地彈奏那首《月光》。
她應該是我的月光。
可月光太溫柔,讓我忘記,她其實從來就不屬于我。
3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我記不清了。
我成了眾星捧月的明星選手,無數人為我歡呼吶喊,傾倒于我的一個細微的操作。
電競圈是個五顏六色的大染缸,在那里,我接觸到許多光怪陸離的人,有了許多前所未有的感受。
錢、名、愛,像是滿溢出來的財寶一樣供我揮霍。
我迅速沉醉進去。
一個連父母的愛都沒獲得過的小鎮少年,很難不被這些沖撞,直至面目全非。
我忘記了自己的初心。
我漸漸覺得,喻久書平淡無奇。
身邊的人約我去各種聲色場所,他們曖昧地笑說,打比賽那麼辛苦,放松一下是應該的。
我拒絕了。
雖然拒絕,之后我卻在心里沾沾自喜。
我想喻久書根本不知道,我為她付出多少,拒絕多少。
沒有人比我更愛她。
可她卻還像以前一樣,沒有崇拜我,沒有夸獎我。
我逐漸感到失衡。
不知不覺,我怨氣沖天。
我開始故意冷落她、試探她,想要讓她表現得更喜歡我一些,多夸獎我一些。
喻久書卻好像沒有感覺到。
我不知道是什麼讓那時的我篤定,她絕不會離開我。
或許是太長的戀愛時間,或許是一直以來她對我的順從,讓我被沖昏頭腦,故意對顏音說那句話,又故意被她看見。
我等著她大哭、發怒,這樣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將她攬入懷中,安慰她、親吻她。
但我萬萬沒想到,她直接選擇了離開。
4
原本,我是想在世界賽后向她求婚的。
連戒指都買好了。
我自以為是地想,她作為我的女朋友,必須有一個最盛大、最燦爛的亮相。
現在想來,我從來沒有在意過她的想法。
我不過是為了我自己的面子,為了自我感動。
我不過是想向世人炫耀,我有多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