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爸爸媽媽了,我把自己關進了房間里,陪著我媽的尸💀待了一晚上。
3
「警察同志,就是這兒這里就是陳大貴家。」
天剛亮,張嬸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接著開門聲過后是她的尖叫聲,「夭壽哦,咋兩個人都死了,陳月一個小娃娃要怎麼辦啊。」
房門被打開,穿著制服的警察將我從衣柜里抱了出來。
溫柔的女警拍著我的背告訴我別怕。
然后他們一遍又一遍的問我昨晚的事兒。
當我說到我敲門沒人理的時候,看熱鬧的人眼里閃過心虛。
其實我不怪他們,我們這棟筒子樓出了名的不和諧,天天吵架,早就習慣各人自掃門前雪。
他們啊頂多看看熱鬧,誰也不會對誰伸把手。
更何況,我爸媽愛貪小便宜,好吃懶做,大家都巴不得我媽犯點錯被廠里給開了,房子還給廠子,把我們趕出去呢。
不過,我隱瞞了我看到我爸摔倒的事。
那時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下意識不想說,後來想應當是我太恨他了,覺得他死得活該。
當警察問第三遍昨夜的事,我便閉口不言。
到底年紀小,雖然我懼怕我的父母,甚至恨他們,可一遍又一遍復述他們的死亡還是會讓我難過。
我知道沒有父母的人會被送去孤兒院,那里大孩子會打年紀小的,老師也會打我們。
因為我媽常用這個威脅我,讓我在她挨打時替她擋拳頭。
她總說:「我和你爸給了你生命,打你是你該受的,誰讓你不是個帶把兒的?但我們總不會往死里打你,要是孤兒院那些人打你,打死你都沒人管的。」
幸好,警察先問了我還有沒有親屬。
我急忙說我還有姑姑和舅舅,離得不遠。
姑姑和舅舅來后,沒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就開始哭窮。
話里話外就是養不起多一個人。
舅媽指著姑姑說:「她姓陳又不是姓李,憑什麼我們老李家要管,再說了她是你哥哥唯一的女兒,你們老陳家唯一的根子,你不管誰管?」
我姑看著我一臉嫌棄,「一個賠錢貨,又不是帶把兒的,還根兒,你要是想要就帶回去改姓李啊,我一個反對的字都不會多說。」
兩人吵著吵著就要薅頭髮打起來,我站在一旁茫然地看著她倆,只覺得未來暗無天日。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我媽車間組長來了以后。
組長代表工廠來對我進行慰問,同時送來了我媽的撫恤金——兩萬塊錢。
兩萬塊錢啊,在這個年代能買一套小房子了。
姑姑和舅舅兩人眼睛突然放光,他們知道誰要是養了我,這兩萬塊錢就給誰家。
他們從誰都不要我變成了爭著搶著養我。
從推脫到打起來,變成爭搶我的撫養權打起來。
警察看著這些家務事也沒有辦法,我仍然沉默地站在一旁等著他們其中一方勝利,宣告我未來的命運。
4
最后,姑姑和舅舅達成協議,一人拿一萬,我一邊住一個月。
沒有人問過我的意見,他們收拾了我的衣服,一個袋子都裝不滿。
我媽總說:「有的穿就不錯了,老娘沒冷著你,沒餓著你,你還想要啥。」
所以我總穿著不合身,不合季節的衣服。
并且這些衣服大多是撿來的。
警察們看著我那爛得不成樣子的衣服皺著眉頭,看向我的眼里充滿憐憫。
一開始抱著我的女警忍不住開口:「你們出去了記得給孩子買兩件像樣的衣服。
」
想了想,她仍然不放心,說:「我們會做定期回訪,如果你們對孩子不好將會被取消監護權,也要退還她母親的撫恤金。」
許是剛分了錢姑姑和舅媽心情都不錯,高興地應下,「我們自己家的孩子,那咋不疼,警察同志請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月月受半分委屈。」
剛開始,街道辦和警察上門勤,姑姑和舅舅對我確實還不錯。
只是時間一久,沒人來了,他們便暴露本性。
吃飯時我夾肉,姑姑一筷子打到我手臂上,「有你吃的份嗎你就夾,天天只知道吃白食,有本事上你舅家吃去。」
舅舅家更過分,他們不許我回屋子里睡,在走廊上用干草涼席鋪了張床。
表哥表弟也時常欺負我,姑姑舅舅還不許我繼續讀書。
于是,我去街道辦把他們舉報了,街道辦的人上門嚴厲地批評了他們。
我原以為這次會和以前一樣,他們會害怕。
但街道辦的人一走,他們抓著我就開始打,巴掌,拳頭,掃帚落在身上,疼得我在地上打滾。
直到半夜,他們累了就去睡了。
我躺在冰涼的地上,看著窗外烏云遮蔽月光,就像我看不見明天的未來。
天亮時,我撐著斷掉的掃帚起身,一瘸一拐地回了家,那個已經不屬于我的家。
爸媽死后,這房子廠里收了回去,只是大家都嫌死過人晦氣,沒人愿意住進來。
我知道家里鑰匙放在哪里,家里有米,雖然長了蟲子,但總不會吃死人,我會做飯,而且我媽死前存的錢早被我藏了起來。
我想我能自己養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