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的動靜已經引起了醫院里許多人的注意。
病房里的家屬,過往的醫護人員,都在向我們這邊張望。
他還要臉。
他壓低了嗓音:「孟夏和你不一樣,你從小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她是孤兒,她的世界只剩下我了……」
我下意識追問:「哪里不一樣,她是孤兒,我……」
「紀寧,差不多行了。」他打斷我,暗含警告。
可,
我也是孤兒呀。
別鬧了。
這就是他的答案。
原來男人心里真的都有一個無人可及的初戀。
她要麼永遠不出現。
一出現。
現任就輸了。
所以我這四年,到底算什麼?
仿佛失去渾身的力氣。
「好。」我回答。
周肆眸色一松,聲音有了溫度:「明天陪你去選戒指。」
「不必了。」
7
周肆已經一周沒回來了。
當然了。
他答應的「明天」也沒有實現。
前兩天有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來一個視頻。
我點開看。
是江浩一群人圍在病房里起哄。
「周肆,今天孟夏出院,你不表示一下。」
「就是啊!」
「親一個,親一個。」
「別鬧了。」
周肆笑得漫不經心,然后,吻上了坐在病床上的羞澀的女人。
真浪漫。
我本來以為我會很難過。
會難過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但恰恰相反。
我胃口挺好,睡眠也不錯。
成年人的失去原來可以這麼平靜。
這天晚上,我抱著小橘在沙發上看綜藝。
門外傳來動靜。
我想是周肆回來了。
我抱著小橘,走到玄關處,卻聽到江浩的聲音。
他在說周肆:「你折騰什麼,明明就在孟夏那,非要讓我送你回來。」
沒有人回應他。
江浩嘖了一聲:
「紀寧那女人多狠心,你都幾天沒回家了,你看她找過你沒?
「也就我們周總,心里惦記著她。」
周肆還是沒理他,只說:「鑰匙在車里。」
他的聲音里有濃郁的醉意。
門外靜了一會。
我又聽到江浩問:「孟夏都回來了,你該不會還打算和紀寧結婚吧?」
周肆聲音有些迷茫:「紀寧她……畢竟和我這麼多年了,這次是我對不起她。」
江浩打趣他:
「你可不要得了便宜又賣乖,之前是誰說紀寧沒意思,不如孟夏有魅力的。
「我懂,初戀嘛,就是不一樣啊。」
周肆忽然開口低喝:「別說了。」
「還怕紀寧聽到?」
江浩嘿嘿一笑:「怕什麼,回頭你在公司樓下隨便買個小蛋糕哄哄她就得了,你不說她最吃你這套嗎?」
小橘「喵」的一下,從我的懷里跳走了,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外面突然安靜了。
隔著一道薄薄的門。
我仿佛能聽到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我轉身回房間,關門。
隔絕外面一切聲音。
8
江浩走后,我走出客廳。
周肆本來躺在沙發上,卻像是一直在注意我的動靜。
見了我,他立刻翻身坐起來。
目光追隨著我。
見我不看他。
他伸手攔我,語氣莫名的委屈和可憐:「紀寧,我不舒服,你怎麼還不來照顧我。」
以前周肆次次喝醉酒回來。
都是我照料的。
有幾次喝過分了,吐了我一身。
我從不在意。
反而為他忙前忙后。
煮熱粥喂他吃,幫他擦臉擦身,哄他睡覺。
最后才收拾自己。
我端起水杯,送到嘴邊:「照顧了你,我就不舒服了。
」
周肆用力扯了扯衣領,眉宇間夾雜著不耐:「非要吵嗎,我特地回來陪你。」
在他的嘴里。
我好像成了無理取鬧的罪人。
「不用的。」
我無奈道:「我們已經分手了,周肆。」
客廳一片寂靜。
誰都沒有再開口。
只剩下墻上掛鐘嘀嗒嘀嗒的走針聲。
「生氣呢?」
周肆忽然啞笑了聲,握住我的手順勢一帶,壓了上來:
「是不是因為最近沒滿足你,嗯?」
濕熱的呼吸灑在我的頸間。
我心里一陣麻木。
男人好像總能夠把愛和性對立。
這兩個字,不該是先后順序關系嗎。
不是有了愛。
才能有性嗎。
「好噁心。」
他仿佛沒聽清:「什麼?」
我輕聲重復:「我說,你,好噁心啊。」
周肆死死的看著我,想確認我說的是不是氣話。
可惜,并不是。
他深吸一口氣,一拳砸在我臉旁的沙發上:
「我不是說了只是演戲嗎!
「我都低頭了,你還想要我怎麼做?
「紀寧,你以前不這樣的。」
最后,他用這句話結尾,耷拉著腦袋,似乎受傷的是他。
我嗤笑出聲:「所以,接吻也是演戲?」
我打開手機,摔在他臉上。
定格在他和孟夏接吻的畫面。
周肆瞬間驚怒,倏然直起身,臉色很難看:「不管你信不信,總之我們沒有做其他出格的事。」
網上沒騙人。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是會被氣笑的。
我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滾!」我抓起周肆的外套,甩在他臉上。
他接過外套,面色冷下來。
周肆沉沉盯著我的臉看了半晌。
還是離開了。
走之前狠狠丟下一句:
「紀寧,記住,是你把我推向別人的!」
9
周肆離開后。
我收拾好行李。
環顧這個由我一手裝扮的屋子。
一時有些茫然。
我頹然坐在地上。
窒息的感覺不斷涌向口鼻,幾乎將我淹沒。
眼淚一顆一顆,砸在地毯上。
這段時間的痛苦和不甘似乎都要在此刻宣泄。
小橘輕飄飄跳進我的懷里。
毛茸茸的腦袋,不停地蹭我。
我沒理它。
它就繞著我,用大尾巴勾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