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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責怪。

我不由得想起來我剛回到這個家的時候。

我餓不得。

所以舟車勞頓后,迫不及待拿了一塊桌上的小點心吃。

那時候,高知云是怎麼說我的?

她沖著陽光比著一條準備送給江照月的寶石項鏈,對我想盡量流露出客氣的笑,卻壓不住鄙夷:「你在那貧民窟怎麼生活的?怎麼就知道吃?以后要有點規矩。」

那條寶石項鏈真好看啊。

熠熠生輝。

在陽光下反射出來的奪目的光,刺的我從此再沒在江家吃過一塊點心。

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禮物。

依舊像個外人一樣,說:「我回來了。」

9.

高知云和江恒聞言轉頭,意外地喜笑顏開:「星橋回來了。」

他們簇擁著我坐到桌子前,就好像真的慈愛的父母一樣:「就等你開飯呢。」

我瞟了一眼水晶鲙。

江照月不爽地丟了筷子。

高知云哎呀一聲:「星橋還帶了禮物回來啊。」

我點點頭,依次將禮物給他們三個人。

江恒是兩枚文玩核桃。

高知云是一枚碩大、品相極好的珍珠。

江照月則是一幅近現代知名畫家的畫。

都不是很貴重的東西。

我看著他們拆開,無意識地絞了絞手。

就像我還是選擇接了江照月的電話,在元宵節這天回來一樣。

我心里還抱著那麼一點,自己都不愿意承認的期盼。

「你有心了。」

我眼看著那禮物,被隨意地擱置回盒子中,丟在一旁。

江恒更是囫圇看了一眼就匆匆合上。

他滿臉堆笑,迫不及待切入正題:「星橋啊,你難得回來一趟。爸有點事想跟你商量。」

我靜靜地看著他,忽然笑了:「什麼事不能吃了飯再說麼?爸媽不是想讓我回來吃團圓飯麼?」

江恒被我不陰不陽地頂了一句,臉色沉下來。

他說:「吃飯什麼時候不能吃?咱們家的資金鏈馬上要斷了,才是要緊事。你嫁給陸宵也一年了,往常幫不上什麼忙就算了,爸媽也體諒你,陸宵不是個好相處的,你人微言輕。但這次,你必須幫。」

我凝視著他們三個人的神情。

下一秒,把手邊的筷子狠狠掃到一旁!

筷子撞在碗碟上,發出脆響。

我說:「我明白了。」

正要發火的江恒神色一喜:「公司需要兩千萬……」

我打斷他:「我明白了,原來你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樣子,你們真不要臉啊,連口飯都不想讓我吃,還想讓我幫忙。」

「這忙,我不可能幫。你們最好擺出點樣子,我怕我不但不幫,」我笑著說:「還會攛掇陸宵落井下石呢。」

江恒拍案而起:「反了天了!你拿陸宵來壓你老子?你是我女兒,女兒幫家里,天經地義!你別忘了你的卡還是我接你回來時辦的——一年的時間陸陸續續給筒子樓的一群窮人花一百萬多萬,對你親爸反而一毛不拔?」

我冷眼:「生而不養也算天經地義嗎?你覺得女兒這麼厲害,那你讓江照月幫你啊。當初知道陸宵不近人情,怎麼舍不得嫁她?」

「哦,我忘了。是陸宵不要她來著,不好意思啊,誤會你了。」

高知云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我怎麼會有你這樣喪良心的女兒?」

我呵呵一笑:「因為我在筒子樓里長大的,不是你親手教出來的,我沒素質,你滿意了,媽?」

高知云捂著胸口,倒抽兩口氣,竟哎呦哎呦地哭了起來:「我這是造的什麼孽!」

江照月氣紅了眼:「江星橋,你滾!你別想吃一口我們家的飯,你不是我們家的人!」

我捶了捶憋悶不得出口的胸口,剛要說誰稀罕。

就聽一道熟悉的聲音。

伴隨著轟隆一聲。

「你讓誰滾?」

江照月錯愕不已地看著被一腳踹塌的門:「陸……陸宵?」

胸中那口郁氣忽然輕盈了。

我同樣茫然地看向來人:「你怎麼來了?」

10.

陸宵逆光而立。

他的神情很冷,冷到室內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度。

我摸了摸雞皮疙瘩。

不是我的錯覺。

怎麼真的變冷了?

陸宵一步步走近。

他看著一桌子菜,活動了一下手腕,淡淡道:「你們不讓她吃啊?」

江照月咬著嘴,嘴硬的話還沒出口。

就只聽又一聲巨響。

嘩啦——!!!

「你干什麼?」

「你瘋了?!陸宵,你就算再厲害,這也是我們江家!」

陸宵收回掀桌的手,慢條斯理擦了擦。

他嗤笑一聲:「不是不讓她吃你們家的飯?那就都別吃了,」

「至于你說這里是江家……有意思。

「道歉。」

「你們三口人今天不給我老婆道歉,明天我就讓這棟別墅換一個姓。」

不是故作姿態的反問和威脅。

而是陳述著馬上就可以實現的現實。

我呆呆地看向陸宵。

我往往不知道,經常會出現的憋悶在胸口的郁氣,來源于何方。

只籠統地把他們叫做「無人理解、無人依靠的委屈與恐懼」。

畢竟在我的人生中,從密閉的筒子樓,到江家,一直都是一片昏暗。

很小很小的時候,我也曾經扒著老筒子樓里那個破舊的、經常冒黑白雪花、放著西游記的公用電視向往。

會不會這天底下也有屬于我的、如孫悟空一般的蓋世英雄,踏著七彩祥云來拯救我?

更新时间:2025-07-07 14:50